见状李攀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小要求“方不方便去牢内探视亲人?”
“方便方便。”
陈相公起身:
“这就去吧。”
两人客套一番。
出了厅。
前呼后拥。
十几人径过回廊。
李攀陈相公谈论了一番荷花池塘内鲜艳绽放的荷花。
随行的仆人护卫离七步停下。
贴身的小侍男石桌上斟茶水~放置点心待客人拿用。
“观荷我有一诗以拟景。”
这次跟过来的稚嫩少年打断两人家室互吹式的谈话。
“我这表亲有点歪才的。”
陈相公剜了一眼高高少年。
他有些生气。
“……哦?十步成诗?说出来大家帮鉴赏鉴赏。”
李攀适当吹捧道。
仿佛没看到这个比自己年龄小几岁丸子头少年眼里的挑衅。
他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就怼上他了。
旁的陈相公看出些了什么,笑容有点劬强“我这个娘家表弟是有几分急才,想一出是一出,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他定了调子。
给兜底。
丸子头稚嫩少年也没生气。
他娴熟互吹道:
“赵相公是侯府世族的女婿,又得赵将军青睐,想必诗词琴棋书画都一绝,不吝请赐教。”
丸子头少年说得很诚恳。
他郑重做了个瑛朝男子互见面的躬身大礼。
“赐教不谈。”
“未辈先请。”
李攀躬身回了礼。
尽管不爽。
他还是捏着鼻子说了一句。
黄衫男子脸如温玉。
高挺鼻子上翘。
两条似横竖的弯黑眉。
举手投足间~带不一灵性风情。
面对面。
丸子头少年甚至看到。
黄衫男子鸡蛋青般的额下~血管脉络隐约可见。
脸蛋比不过算了。
更让他嫉妒的是。
锁肩也是衣服架子。
鲜艳的黄衫一字撑开~举止又欲又端庄,像及了青楼热情接客的男妓。
竿湖尺三丈。
苞苞发荷花。
塘底藏淤泥。
馨香无复全。
旁的贴身侍男石桌上摆弄茶具杯子。
七步远持刀枪的女护卫眼观鼻鼻观心。
听了这首荷花诗的陈相公给了丸子头少年一个赞赏的眼神。
鼓励道:
“这荷花诗能在邱报上投稿~传颂四方了。”
丸子头少年被赞赏没有喜形于色~却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直直看着黄衫男子。
“水平还不错的五律诗。”
“瑕不掩瑜。”
李攀心底嘀咕了一句。
叫他现做是做不出来的。
他又不是七步成诗的曹子健。
能立刻写出比这首好的荷花诗。
都无色可并。
不奈此香荷。
回廊乘凉意。
金覊午落过。
回衾灯照绮。
渡袜水沾罗。
预想前秋别。
离居梦棹歌。
李攀念出了李商隐的荷花诗。
前四句既有点晴之笔又有景物~后四句抒发寄情。
直接秒杀丸子头少年的短小无力的四句荷花诗。
“好诗好诗。”
陈相公极为捧眼。
鼓着掌。
丸子头少年脖子有些僵硬。
银盘包子脸涨红。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这不是现做的五律诗。
“我下午还要赶回罗家村,探监事情先了。”
看到丸子头少年要说话。
李攀先出声。
“是极是极。”
“可不能耽搁了赵相公的事。”
陈相公附和。
至于。
刚才的插曲。
都没有人再提。
前呼后拥~步行五分钟后。
监牢外。
门口污秽荤臭。
管家跟女牢头交涉。
女牢头看了这边前呼后拥的人一眼。
她便满脸堆笑。
脊梁骨都软了三分。
脸上肥肉跟着颤了颤。
“贵人这边请。”
“不知有贵人要进来探监,没来得及洒扫~见谅见谅。”
女牢头陪着笑。
陈相公掩着鼻。
没有说话。
交涉完的管家“赵相公里边请。”
“前面带路。”
李攀面色如常。
心底却是直干呕。
平南城大牢门前太臭了。
地上一条污浊通道直通阴森的大牢里面。
通过未干的黄白污渍。
隐约能看出是人的屎尿~兼排泄物。
李攀脸色有些难看。
管家一语未发。
女牢头脸有些涨红。
嘟囔道:
“该死的老黄头。”
“挑个犯人的屎尿还洒出这么多。”
说着一脸匪气。
进了牢里。
有些空旷。
厅内两旁放置有盆装一人高的烛台~燃烧着拇指粗的蜡烛照明。
“牢头。”
“你老怎么来了。”
望风的狱卒一激灵。
倚墙上歪歪斜斜的身体机灵站直。
“都坐好。”
“站没站相。”
女牢头向四周大声呵斥了一句。
匪里匪气。
警告意味十足。
她顺着用刀拍醒了几条滚在一起的酒虫。
另桌上玩骰子的狱卒也忙收置好五色骰子~堆置身前的铜钱一窝蜂塞放怀里。
“贵人请。”
“你探监的在九十四号牢房。”
女牢头殷勤道。
进来的管家和李攀都用手捏着鼻子。
如果说牢门口前是上厕所时排便的臭。
那么进了狱中就是米共池中的臭。
“……啊!”
“……哎呦。”
此时厅中寂静可闻。
站起的女狱卒拘谨看着~四下好奇打量的黄衫男子。
微迹可查下。
狱深处传来的皮鞭击打呻吟声越发清晰了。
“前面带路吧。”
李攀吩咐了一句。
平南城大牢占地颇大。
穹顶呈深拱形。
鸽子牢房紧挨着。
甬道能供六人并排行走颇宽裕。
厅边的鸽子牢房。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六号。
内置有棉被小床。
矮小桌椅茶壶
净手的水桶兼夜壶。
剩下的后七号至一百号鸽子房也分置有一块床板和夜壶。
剩余一百号牢房至二百多号牢房只备置有一窝垫背的稻草兼一只看不出颜色~年代久远的夜壶。
“……男人,是男人。”
“老娘要男人。”
李攀掩鼻走进牢狱深处。
两旁鸽子房披头散发的女犯人疯狂叫嚣。
手伸出窗外抓去。
更有疑似失去痛觉的女精神病犯人。
用衣不蔽面的下体和满面污血的头颅疯狂撞击木门。
那力度震得手腕粗的木门‘咣咣’作响。
李攀咬着下嘴唇。
看得触目惊心。
女疯子癫狂的样子有些唬人。
领路的女牢头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狱卒会意。
挥起带褐干血的倒刺长鞭。
对胆敢伸出门缝的脓疮烂手手噼里啪啦~毫不客气抽打过去。
鸽子房内顿时一片惨嚎。
机灵的犯人忙不迭收回手。
迟钝的血迹洒落鸽子牢笼。
星星点点。
李攀撇了眼牢头。
没有说话。
“这些犯人对贵人不敬。”
“冒犯该打。”
女牢头讨好道。
她身子矮了些。
脸上肥肉跟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