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将广宁城整片天地都笼罩了起来,人世间一切的肮脏都被豆大的雨滴冲刷的干干净净,辽东经略熊廷弼与辽东巡抚王化贞快步走上城墙,身旁的亲兵握着油纸伞紧紧跟着两位大人身后,试图保全住两位封疆大吏的清白之身。
可惜城墙上杀气凛冽,风雨飘摇,单薄的油纸伞根本无法照顾到两位大人的身体,很快,熊廷弼与王化贞的下半身就被大雨浸透了。
“为什么!”王化贞脸色苍白,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手下大将孙得功会背叛自己,背叛朝廷。
当熊廷弼告诉自己孙得功很可能是内奸时,他下意识认为这是熊廷弼的误判,孙得功跟随他十年,为他出生入死,这样的大将不可能会背叛,可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孙得功的确投靠了满族鞑子。
“为什么?”孙得功看着有些狼狈的王化贞,哈哈大笑起来。
“王大人,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万历四十一年来到广宁,那时我孙某就跟随在你左右,你一直说我是你的心腹,我也很感激大人的这份知遇之恩,但是,我为大人卖命快十年了,除了这满身的伤病,我得到了什么?一个游击将军在辽东连屁都不是!你说我为什么要背叛!”
孙得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背靠着城墙,看着曹文诏和王化贞,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但今晚的谋划的确失败了,不过他还逃跑的希望,这得多亏了今晚这恶劣的天气。
暴雨配合夜色,让能见度降低到了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这还是因为城楼屋檐下有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盆,要是跳下城墙,那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连脚步声都会被大雨掩盖,想要追上自己,除非是开了天眼。
只是曹文诏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给他孙得功转身跳墙的机会。
王化贞没想到孙得功会说出这番话,他自问对孙得功不薄,要钱给钱,要钱给人,在他权限内能给孙得功的,他都给了。
可孙得功除了要钱,更要名,这个就超出王化贞的权限了,他不是辽东经略,更不是兵部尚书,没办法给孙得功无中升官。
虽然广宁城是辽西中枢,是朝廷对付东蒙古人的重要卫所,但王化贞喜欢玩软刀子,靠银子搞定蒙古人,这就导致孙得功的斩获的人头较少,人头少战功就少,战功少自然就没办法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
当然,王化贞也不是没给过孙得功机会,两次打后金,孙得功都在军中效力,第二次甚至担任主将,可奈何那时候他已经上了努尔哈赤的贼船,早就身在明营心在金,两次作战不仅未建寸功,还出卖同袍,导致明军大败。
“孙得功,你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罢了,何必说的那么悲壮,弄的好像是王巡抚故意打压你一般,像你这种汉奸,我见过太多了,曹文诏,杀了他!”熊廷弼深知努尔哈赤的伎俩,要说广宁城没有后金的内应,他熊廷弼第一个不信,一年前他镇守辽东时,在沈阳与辽阳杀了许多军将,凡是和努尔哈赤沾上关系的,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熊蛮子的蛮可不止是指他性子蛮横,手下的刀更是蛮横。
从广宁城的两次大战来看,孙得功的嫌疑最大,因此他才安排了这出引蛇出洞的大戏,成功钓出了孙得功这个汉奸。
既然罪证确凿,种大海尸骨未寒,这时候熊廷弼和孙得功就没那么多道理要讲,如果不是雨天,他早就动用从京师带来的神机营,将孙得功射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