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皙睡得早,醒得也早,不想才刚刚戌时,就再也不想睡了。于是揉了揉眼睛,走到陆寻歌的住处敲门。敲了几次没反应,估计是私会去了。她悻悻的到处乱逛。
“云霞水榭?云霞香苑?挽霞轩?栖云亭?”
颜小皙细细数着一路走来看到的殿宇楼阁,“听着名字,都是云霞殿旧居啊。”摸着下巴,不免疑惑:“黎千随夺了云霞殿,应该会大改才对,看这庭院依旧,没有丝毫改动过的痕迹,真是奇怪呢。”
不一会儿,听到了一阵笛声。笛声没啥特别,重点是这曲子!她顺着笛声的方向走。
“这曲子……好熟悉”颜小皙仔细想了想,凝神。
“莫非……”蓦然睁大眼睛,一股欣喜涌上心头,连忙跑了过去。
假山凉亭里坐着一个淡蓝纱裙的人。颜小皙走近,只看到她的背影。她发上系着莲花花瓣的玉簪,发带上缀着蓝色的水晶珠,鬓边垂着长长的银色流苏,端庄又大气。
颜小皙慢慢走近,眼眶几乎要湿润。
女子停下笛声,慢慢转身。一张脸犹如冰雪玉雕,清雅脱俗。
颜小皙哭着叫道:“沈宫主……”
沈眉薰看了她一眼,喜极而泣。
“颜丫头?”
颜小皙点头,扑到沈眉薰怀里。“我还以为出宫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
沈眉薰无奈摇头,“这都出宫这么久了,性子一点没变。”
沈眉薰在知云宫里对她极好极好,颜小皙心里一直把这位沈宫主当做亲姐姐。
沈眉薰把颜小皙放开,又拿出月白色丝帕抹掉她的眼泪,“脏死了……以后再哭鼻子,就不许再趴到我身上。”
颜小皙接过帕子不好意思的低头。
“你也来新剑会?”沈眉薰问道,声音很是柔和。
“不是我,我就是跟着我哥哥陆寻歌来的,他参加了一个战队。”末了颜小皙又反应过来,“沈宫主,你是不是也参加了一个战队啊?”
沈眉薰点头,一会儿又疑惑:“你怎么会有个哥哥?”
“是半路上认的啦!反正自从杜老太爷他们仙逝后就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沈眉薰放下心来,“他能照顾你这么久,可见是个气量宽宏之人,我倒是放心了。”
沈姐姐你这什么意思啊喂!
颜小皙扯出一个笑容,委屈的嘟囔道:“难道我这么难管么……”
沈眉薰笑得清雅,“反正你在知云宫的时候没少给我添麻烦,我真庆幸知云宫终于把一尊小祖宗送走了,不然接下来我还真不知怎么办呵呵呵。”
“不说了不说了,沈宫主,吹首笛曲给我听吧,我最喜欢听你吹的曲子了,让人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沈眉薰吃吃一笑,纤纤玉指轻点颜小皙的额头,“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技艺么?你呀你,净会说些甜话来哄我开心。”
颜小皙见沈眉薰虽嗔怪着,眼中笑意却更深,也就放开了胆子,冲她吐吐舌头,坐在桌边两手托腮等待着。
沈眉薰见颜小皙“乖巧”等待的样子,便随了愿,抬笛近唇,十指轻扣,重新吹了方才的曲子。
曲子据说是沈宫主一位故人所作,她没吹过给多少人听,因为听过的人都说音调过于冷清,且音节多有重复,没耐心听下去。知云宫里,颜小皙虽不懂乐理,却无端觉得这曲子听来让人有安神静心的功效,细细听完后浑身如松风晨露洗涤过一番,说不出的舒爽。
所以,颜小皙一个乐盲,竟然成了沈宫主唯一的“知音”。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曲子表达了什么鬼东西……
她只知道……
哈哈哈哈颜小皙啊颜小皙!这狗屎运踩得逆天的棒啊哈哈哈哈哈哈!
……
旦日清晨,颜小皙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其实是因为睡够了),打算四处走走。
相依山庄亭台水榭啥也不缺,楼阁殿宇,重重叠叠。颜小皙真怀疑这庄主是不是跟当今皇帝老儿相识,不然怎么这么有钱。
想着,竟然遛着遛着遛到了大门。
“喔靠,什么狗屎运气!”轻轻骂了自己一下。
难道今天不宜出门?
颜小皙正打算回去,忽然听到门外嘈嘈杂杂。
走了过去,只见守门人高声斥责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好言好语的求守门人放他进来,但是守门人就是不放。
“这位大爷,你刚刚收了银票,可否放老夫进去。”
“哈哈哈哈,我说了没交银票不能进去,可也没说交了银票就能进去啊,对不住,没有英雄帖,就是不让进!”
“我是来看我儿子的,我听说他来参加了新剑会。”
“嘿嘿嘿,不好意思,这年头骗吃骗喝的数不胜数,您老啊,还是去别处吧,相依山庄可不是什么要饭的来的地方。”
“太过分了!”颜小皙在里面看不下去。
这中年人也有她爹的年纪了吧。诶……
颜小皙走过去,装作路过,然后见到那大叔就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跑过去大喊:
“爹!”
说着快速走到了大叔跟前,又偷偷的狠狠拧了一下大腿,嗝屁似的挤出两滴眼泪。
“爹啊!儿砸想死你了!呜呜呜……”
守门人:“……”
说着,颜小皙向大叔使了使眼色,大叔立刻会意,也一副喜极而泣的大嚷:
“儿啊!我的儿!”
于是这“两父子”上演了一场感动天地的年度父子重逢催泪大戏。
说真的,颜小皙觉得和这大叔挺投缘,演技真是杠杠的!要是冲着这方向发展,那啥戏班子的不都是她们爷俩垄断吗!
不过貌似高兴得太早了,守门的人瞥了一眼两人自导自演的哭戏,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嘲笑道:“叙旧叙够了就赶紧走!你,回你的住所去,你这个老大叔就哪来的滚哪去。”
“这是我爹!为啥不让他进去!”
“哼,对不起,没有英雄帖不能进,这是规矩。”
大叔在后面扯了扯颜小皙的袖子,小声说道:“小伙子,帮帮忙,我一定要进去看我儿子。”
颜小皙吸了一口气,闭眼默默道:“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呃哈哈哈哈哈,守门的你眼睛是不是瞎啦!”颜小皙故作轻松的走上前,毫不脸红的撒谎。
“你们小姐昨天和我对视良久,就放我进去,说不定是对我芳心暗许,你再不放我爹进去,小心我向黎小姐告状,削你的脑袋!”
守卫好似被说动,不过还是未让路。
颜小皙一急,口不择言嚷道:“难道你们就没看出来小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你们小姐被我迷倒很正常,想当年哥也是个风流的种子,迷倒万千少女,闪瞎无数单身男子的眼……”
守卫的本着诚实的优良品质,很有原则的泼了一盆冷水:“没看出。”
真麻烦!
颜小皙直接拉着大叔走进去,一脸凶巴巴的冲守门人道:“对牛弹琴!你们家小姐看出来不就行了!再拦着我不客气了啊!”
守门的人愣了一下,挠挠后脑勺,没再拦他们,颜小皙顺利带着大叔走了进去。
到了院子里,确定四下无人后,大叔笑容可掬道谢:“方才多谢小兄弟解围。”
“小事一桩,不客气不客气。”颜小皙摆摆手。
“对了,令公子也来参加新剑会了么?”颜小皙边走边漫不经心问。
“是啊,我得到消息,他的确来新剑会了!这个逆子!”谈到这,大叔有些生气。颜小皙顿了脚步,“参加新剑会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啊,再说江湖人参加新剑会后才可以扬名立万啊。”
大叔不满,“他不是什么江湖人!我劝了他多少次,家里金银财宝无数,只要乖乖步入仕途定前途无量,但这逆子就是不听!非得跑到江湖上!”
颜小皙虽不太同意这大叔的说法,但也不反驳他。
“可能……令公子另有一番凌云壮志吧。”
大叔觉得说下去心里就越发不爽快,于是没打算说下去。
为了缓和气氛,颜小皙扯出一个笑问道:“那……令公子姓甚名谁,若是我见了说不定可以替您劝劝。您老这年纪了也应该很辛苦吧。”
大叔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啧啧,你这后生倒是不错。不过啊,老夫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
“啊啊?”
瞬间又被雷了一下。
纳尼?!哪有亲爹不知道自己儿子名字的?!
大叔见她一脸愕然,解释道:“他出来时用的应该是假名。”
算了,人家的家事还是少管为妙。颜小皙打算就此收手。
“我去问我们的队长,让他给你安排个住所吧。反正您老现在也没地方落脚。”
“如此,多谢少侠了。敢问少侠名讳?”
“不客气啦,是我带你进来的嘛。我功夫烂,名字也没那么响亮,大叔直接叫我小皙吧。”颜小皙心情很好。
大叔兴趣盎然,“具体是哪几个字?”
颜小皙捡了根树枝,蹲下来在地上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
“颜、小、皙。”大叔也蹲下来,摸了摸胡子看着,指着最后一个字,赞许分析道:“皙,从析从白。析字从木从斤,斧斤剖木,白字纯净、洁白。二者合一,意为木材原色。大道至简,返本归元,好名字。”
颜小皙一时有些兴奋,“这名字原来这么有寓意?我喜欢!”
看来读书还是有点用的嘛,至少可以像杜老太爷他们一样起个好名字。
大叔忽笑了一下,“这名字是悦耳,就是太女气了些。”
颜小皙呵呵赔笑,“呵呵呵呵,取个女名好养活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