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孝煜那边的井然有序来,阿沅这边更多的是不舍。
这几日祖母和母亲满心里想的都是阿沅的嫁妆和嫁衣。嫁妆早早地就备好了,可祖母和母亲总是隔几日就说把那件什么换成什么吧,隔几日又说,还是那件什么好,还是换回去吧,再隔几日又说再加个什么什么……阿沅本没有那么紧张,她们这一来二去的,弄得阿沅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两夜睡得很不踏实,眼窝底下发青,母亲瞧见,嘱咐她早些睡。可阿沅还是睡不踏实,夜里总是醒来。
曼兮八岁了,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姑娘,知道阿沅嫁人后就不能常在家了,近日总是黏在阿沅身边,连去书院都要哄好久才愿意去。原本黏着跟阿沅一起睡的曼兮也由秋姨娘哄着回了自己屋,夜太静,阿衍在床上辗转反复多次,还是毫无睡意,遂起身披了袍子来到院中。
寒冬腊月,明月当空。阿沅看着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出神,没注意到来到身旁的阿贵。待肩上被披了件裘衣时才发现。
“这么晚了还不睡,再不消消眼窝下的乌青,后日可怎么当新娘子!”
“那我就当头一个眼带乌青的新娘子喽!”
阿沅嘻嘻地笑着。阿贵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神色郑重起来:“夜深了,回去睡吧。”
阿贵说完欲拽着阿沅的手臂带她回屋,阿沅却突然问道:“阿贵,你想过成亲吗?”阿贵顿时驻足,匆忙看了阿沅一眼避开。“想过。”
阿沅来了兴致,追问道:“对方可是你喜欢的人?”
阿贵依然避着阿沅追问的眼神,半晌才嗯了声。
“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你……”
“他不在了。不在这世上已有二十年了。”
阿沅张口结舌。这么多年她一直疑惑为何阿贵也不成亲,也没亲人,似孤身一人来到这世上。她从来不敢问她,问祖母,不知祖母是不愿告诉她,还是祖母本来也知之不多。阿贵就像个谜团,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的家人,也没人知道她的未来,未来要去向哪里。此刻大概是借着婚期临近有感而发,亦或是此情此景的触动,她未经思索地问出口。没想到,竟勾起了阿贵的伤心事。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阿贵转身,眼神清亮地看着阿沅,郑重道:“阿沅,好好珍惜你将要嫁的那个人。天赐的缘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阿贵说的恳切,神情中透着哀伤,那个早已离去的人大概带走了阿贵所有的希冀吧。
“嗯,我知道。”
不知是在院中呆的的久了身体寒气重,还是同阿贵的几句话语冷着了心,阿沅在被窝里躺了许久,还是觉得冷,蜷缩着身子,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日早膳用过没多久,侯管家捧着一个锦盒来至前厅交予阿沅,说是门外有位姑娘送来的。锦盒的束带一端绣着朵红梅,芜柳居所有器皿上都镌刻有这朵红梅。阿沅心知是初瑶所赠。但不好跟母亲说是初瑶送来的。初瑶尚且顾及她的颜面,她也得顾及初瑶的颜面,兀自捧着锦盒回了屋才打开来细看。里面是对香囊,上面绣着“冬月腊梅”。藕荷色香囊上绣的是一个女子冬月赏梅,烟粉色香囊上绣的是一个男子冬月赏梅,合在一起,正是一对男女相互在赏着同一株梅花。再细看锦盒中初瑶附带的书信,阿沅更是感喟不已。自上次在芜柳居一番倾心相谈后,也不知道她跟绍卿近来怎么样。若非婚事在即,真想去看看初瑶。
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