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可及的,是比外间入夜的秋雨还要薄凉的东西,似乎,这靠着人气烘托出来的一室温暖,早就是不复人间的存在了。
“你别动。”直到这道缓慢低沉,却又熟悉不已的嗓音地响起,才算是让华珺的一颗心得到了些许的安稳。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上下翻滚,但奈何眼前受限,华珺也只能被迫听从了道士的意思。
只是不合时宜的傲骨却开始偷偷摸摸地作祟,遂握成了拳头就近砸在了身/下的地上。
不管他愿不愿意,也是一个眨眼就晃过去了无数个年头,却不曾想,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自己还是比不上这个脾气古怪到不行的道士
随即,一只硕大却粗糙无比的手掌覆上了他紧绷的拳头,“稍安勿躁,别把它们引过来。”这只手不是别人的,恰恰是常年深居简出的道士的。
华珺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对方掌心的这些皱纹与茧子是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道士可非常人,那时的他似乎便已不受岁月所困。而今再次见面,其人更像是得到了什么青春不老的法子。可刚刚才……他想问,却又明白眼下根本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
屋中不见一点光亮,全部是被血红色渲染出来的世界。似乎人被这种逼仄环境一逼压,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死亡,和死亡前无尽无终的煎熬。
华珺的身子甚至开始忍受不住这份自心底生出的煎熬而发起了抖。而有些人,即便不用双眼去看,似乎都能知道在他身边发生了些什么:“你就当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罢了,它们就要散了。”
华珺连苦笑一下敷衍的心情都只剩寥寥。直到视野当中交裹织缠着的那种血红褪色,房间原本的样貌得以渐渐展露出来的时候,华珺紧绷的整个身子才彻底松垮了下来:“都……解决了”
道士已经站起了身子来,背对着华珺点亮了屋中唯一一根不知何时熄灭下去的蜡烛“一半一半吧。”
什么叫……一半一半耗费了这么大心力,简直都要把三个人的性命全搭进去了,居然才一半一半吗
华珺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已经浮满了不可控的恼火:“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孤注一掷在我看来,你这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华珺真是气急了,这还是道士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了如此粗俗的语言来。
“兵行险招,却可以出奇制胜。如若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的话,我敢肯定。”道士还是背对着华珺,从那个耗尽了一晚上的力气而有些佝偻下去的后背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今晚,连一半一半的胜算都没有。而赵涵,我只能说,必死无疑。”
或许是最后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带来的震慑力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些什么。总之,华珺呆呆得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未再说过话。
那边的赵涵却是从鬼门关里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来,此时满头大汗地虚脱着倒在了地上。反正也是自作自受,华珺没有理睬他。
只是动作放轻地上前,将同样昏迷过去的凌玥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并不曾将视线掉转到道士的身上:“那还有一半的输,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