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姚要做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她从小身边的人都对她很好,父王的宠爱,姊妹的和睦,兄长的喜爱,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只想依照自己的内心,听宫内常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宫女们互相聊着话本上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她也悄悄的托人去买来看,原来世上真的有她所向往的那种感情,她一直一直都不明白,直到书上说若是男女间有了肌肤之亲,那必定今后就会有所羁绊,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嫁去宋国,这是她的念想,如此,她便来了。
妫晔对安姚向来不错,论起来长平也得往后一点,可到底是没有对长平那般讲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只能说完完全全是家人之间下意识的照拂,妫晔见她今天晚上穿的很单薄,脸上摸了胭脂,没有以往看起来干净,不甚在意的问,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安姚咬了咬唇,摇摇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将心底的话说出口,他这么关心她,心里也觉得麻酥酥的,伦理道德终究是压在脖颈上的一根横梁,可如果今晚遂了心中所愿,今后也将没有遗憾,她就算嫁给谁也不会有所怨言,而王兄也将在心里永远记住她。安姚将手中的汤碗放置在桌案上,低头时能闻到沐浴后衣上熏的苏合香,辛香气烈。
她并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一旁,取下挽住发髻的长簪如墨的长发倾泻至脚踝,她身上解开腰上的带子,怀着虔诚与满腔情谊解下一件件衣裳,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女孩子了,她是快要及笄了,她特意去莺音楼里问过易姑娘,她说没有人会拒绝一位年轻貌美少女的求爱。可这里面的所有人并不包括眼前人,灯火煌煌下,少女未着寸缕,白皙的肌肤带着如玉般光泽,毅然而然是真挚热烈的感情。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谁要做你的妹妹?我不想做你的妹妹。妫晔扶着额,头痛不已,并未去看一旁安姚,而是径直离开坐席,安姚伸手拉住他衣袖,妫晔径直甩开,欲出含章殿前停下脚步,正言厉色道,
“三日前父王才订下你与宋国婚约,不足一年你将及笄,身为一国公主,做事仍旧不知轻重,安姚,家国会纵容你所有胡作非为,可他国却不会,今夜权当无事发生,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她不过是怀着女儿家的心思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为什么父王发火,阿姊劝诫,王兄也生气,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抱着光裸的双臂,她缓缓蹲下,泪水缓缓砸在脚背上,今晚特意梳妆打扮更像是赴了一场笑话,从来没有人让她体会过这样的难堪,心上被什么揪住一丝一毫蔓延到全身,她不敢哭出声,进来时她特意把含章殿的人都指使开,如今还有许多人在外面,她怕被看了笑话,伏在膝上小声的抽泣起来,如同溺水般的沉闷感紧紧压在心间。
妫晔走至殿外,随侍的人立马上前打了灯,早有人在门口候着,见太子殿下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好奇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猜测的,便毕恭毕敬的道,
“殿下,良媛在临华殿候了有一阵了,夜已深了,娘娘尚且有着身孕,如此长久的等候终究是伤身体啊。”
今晚的夜空可以看到繁星,暗无边界中透出的点点星光,无明的情绪被缓缓压下,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