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是段傲天给小狗取的名字,陆然对他的取名水平不予评论,小黄在寝室住了两天,荣升为寝室吉祥物,隔壁寝室有时候也来串门逗狗,几天后段傲天带小黄回家,陆然听说除了差点被他爸赶出家门,其他都挺好,段母倒是跟他站在一条战线,据段傲天描述,小黄的待遇直线上升,凌驾他之上,跟他已经不是一个level了。
日子飞快滑过,期中考考完,意味着这学期走完一半,再开学就是高二下学期,准高三生,同学们的神经渐渐紧绷,老师们几乎每堂课都要强调高三的重要性,班里的气氛不如以往活跃,课间,学生们抓紧一切时间请教没吃透的知识点或是趴在桌子上补眠,除了上厕所,几乎没人出去,教室里静悄悄,高三这两个字高悬在每个人头上,拽紧每一根神经。
当然有两个异类,一个是陆然,他仍然保持安静刷题的日常,在周睿吃鸡攒等级的时候,沉浸在题海里不可自拔,然而七分努力,三分收获,成绩仍然严格保持一贯水准,不上不下,中等排名,从来没有退步一名,也没有进步一名,宛如一根牢靠固执的钉子户,不动如山,老师先前还总是找陆然谈话,这孩子认真努力,一定是学习方法不对,老师们苦口婆心灌输各种学习方法,希望陆然能开个窍,然而陆然态度温顺,把所有的建议都听了进去,回头考试名次依然牢牢占据中等生的位置。
还有一个异类段傲天,这学期他消停了不少,让班主任很欣慰,他跟同桌陆然的名次前后挨着,把所有考试排榜的名单放在一起,俩人的名字就跟抹了520万能胶似的,紧紧黏在一起。
跟陆然文理平衡不同的是,段傲天的偏科很严重,理科成绩远远高于文科成绩,如果单撇下文科不管,他的成绩准能迈进前十。
上课前,班主任老周笑咪咪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高瘦脸生的男生。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转校过来的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高瘦男生站到讲台前:“大家好,我叫李铭,以前在市三中,请多关照。”
学生们在底下嗡嗡议论开:“市三中,可比咱们学校厉害,学霸啊。”
“啧,又来一个竞争对手。”
“是啊,那么好的学校还转学做什么。”
老周皱着眉头:“安静,给我安静,李铭你找个空座先坐下吧,下课我带你去办理其他手续。”
陆然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刷题,兴致缺缺,倒是旁边的段傲天突然直起身体,凳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陆然看他一眼:“怎么了?”
段傲天像是没听见,隔了一会儿摇头:“没事。”袖子下的手紧紧捏着笔头,指尖泛起青白,没有一点血色。
下课后,段傲天出去了,陆然活动肩膀,打算去打水,顺便把段傲天的水杯也一起拿着,刚起身,一道阴影投下,是今天来的转校生,陆然问:“有事么?”
李铭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长得并不帅,但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没有距离感的那种舒服,跟谁都能交上两句的那种,他温和笑笑:“是这样,我刚转学过来,有些事不太明白,能麻烦你帮忙么?”
陆然指指前排的班长:“生活上的事可以找班长,学习的话学委可以帮到你,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就是。还有事么?”
李铭脸色僵了一下,随后恢复温和的笑容:“谢谢,我觉得你很眼熟,很像我一个发小,以后有事我可以找你么?”
陆然拧起眉,他不愿意跟陌生人交往,事实上除了宿舍几个人,加上一个段傲天,他跟谁的关系都保持在不远不近平淡如水的安全距离。
但又不好直接拒绝,这时,李铭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开,电光火石间,加上李铭没防备,踉跄几步撞翻了旁边的桌子,引得同学们惊呼,李铭眼镜歪了,看起来有些狼狈,苍白的脸上闪过狼狈和莫名其妙。
陆然看向猝然出手的段傲天,只见他眉眼凛冽尖锐,右手紧握成拳,像一只被激怒的猎豹,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李铭,语气冰冷:“离他远点。”
李铭狼狈尴尬,面上一阵红一阵子紫,勉强笑道:“同学,我哪里得罪你了?”
有同学去办公室找老师,老周匆忙赶来就看见满地狼藉翻倒的桌椅,教室打架性质恶劣,老周气的不行,指了指:“段傲天、陆然、李铭,你们来我办公室!其他同学,赶紧收拾准备上课。”
办公室里,老周:“谁先动的手?”
段傲天目光游散,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我。”
老周叹口气:“李铭你哪里受伤了?先去医务室包扎,这件事回来再说。”
李铭:“我没事,老师,就是有点淤青,过几天就好。”
老周把目光移向陆然:“陆然,你说说,怎么回事?”
陆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这时,李铭插话道:“同学,我哪里得罪过你么?”
段傲天猛然把脸转过来,目光犀利冰冷,几分嫌恶,冷冷的瞪视李铭半晌,转开了视线,一句话也没说。
陆然:“老师,我相信这件事是个意外,没有原因,段傲天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陆然这种乖学生在老师心中信誉一向不错。
老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段傲天,你跟李铭道个歉,李铭如果接受,这件事就翻篇,不然,我通知你们家长来一趟。”
段傲天冷笑:“我给他道歉?做梦!”
饶是老周老好人的脾气见他这么桀骜不驯,也怒了:“好,你脾气硬,我管不了你,让你父母过来一趟。”
李铭突然出声道:“老师,不用道歉了,就像陆同学说的,只是个意外,同学间说开了就好,不用找家长。”
临近考试,班主任也不想给其他同学增加压力,当事人这么说,于是同意了,三人离开办公室,陆然走在最后面,突然停住脚步,李铭回头:“不回教室么?”
陆然说:“我跟段傲天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李铭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滑过,唇角露笑:“好。”
陆然拉着段傲天走到没人的楼梯间,问他:“你认识他?”
段傲天没有表情,语气里的嫌恶清晰可辨:“不认识。”
陆然抿唇,沉默一会儿,再度开口:“你有没有事想跟我说?”
段傲天转过身,不看他,态度冷淡:“没有。”
陆然低头,眼中划过失望,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你想说的时候可以找我。”
段傲天没给陆然继续往下说的机会,转身往门口走:“没事了吧?我先走了。”背影有种抗拒的冷漠。
陆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预备铃声响起才离开。
回到教室,旁边的位置空着,段傲天没回来上课,陆然长长的睫毛低垂,把水杯放好,翻开书,集中精力听课。
直到第四节课,段傲天依然没回来,下午放学时,连神经大条的周睿都觉出不对劲了,问陆然:“段哥一天都没来上课,老周在办公室到底跟你们说什么了?”
陆然看他一眼:“段哥?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段傲天刚搬进宿舍时,周睿的怂样记忆犹新。
周睿一脸坦荡,不虚不慌:“他帮我搞到限量AJ的时候就有这么熟了,甚至还能更熟,你信不信?”不远的将来,周睿回想自己疯狂立flag的日子恨不得回到过去抽死自己这个蠢货,他是不可能比陆然更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周睿:“到底怎么回事啊?”用下巴点点前排的李铭,“新来的转校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感觉挺心机的,咱段哥不能中套了吧,一来就杠上,两人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陆然打断他:“闭嘴吧,心机周,吃饭去。”
下了晚自习,周睿跟陆然商量去小食堂吃夜宵,陆然把桌面收拾好,说:“我有事,找齐浩陪你夜宵。”说完,转身迈出教室。
周睿在后面喊:“你去哪儿啊?带我一个呗。”
北方的冬天干冷,呼出的气转瞬凝成白雾,教学楼熄了灯,陆然转过一个弯,这个时间体育馆还有人没走,灯火通明。
陆然走进体育馆,有几个人正在练球,球场上的人一眼瞄到他,熟络的打招呼:“陆然,你怎么自己来了?段哥没跟你一起?”
上次一块打比赛,几人彻底服了陆然,偶尔一块打球,也算熟了,陆然摇头,问:“没,他今天来过体育馆么?”
几人面面相觑,说:“好几天没见着他了,我们都以为他要熬成学霸了。”
看来段傲天根本没来这里,陆然点头道谢,转身往回走。
陆然离开后,有人说:“陆然和段哥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天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陆然回了宿舍,门锁着,里面漆黑,周睿和齐浩去小食堂吃夜宵,寝室没人。
陆然走进屋,把大衣收起放到柜子里,拿出手机,手机外壳冰凉,和段傲天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页面,一条没回。
陆然倒在床上,脑子里蹦出无数个疑问,李铭和段傲天到底是什么关系,双方都假装不认识对方,可李铭看起来什么威胁都没有,为什么段傲天看起来很戒备?
戒备,厌恶,白天的段傲天像一只恶狠狠的刺猬,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陆然想着这些,眼皮很重,睁不开了。
“喂,醒醒,你怎么睡这了?”
陆然睁开眼睛,周睿和齐浩吃完夜宵回来,陆然揉揉眼,看了眼手表,九点四十五分,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周睿也觉得不可思议,说:“你个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居然在十点之前睡着了。”要知道陆然的作息习惯雷打不动,绝不会早于十点睡觉。
陆然坐起身,解释说:“今天有点儿累,我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