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他妈眼熟啊!
并不知道同伴又被换了芯,黑猫尤里西斯凑上前,低头嗅了嗅穆雪松的外衣口袋:“我闻到了塞隆币的味道,奇怪,你不是说那家咖啡馆只在月底结算工资吗?”
穆雪松心道:你是狗鼻子吗,隔着衣服也能闻到金钱的味道。
他咳嗽一声,伸出食指将那颗圆滚滚的猫头朝外推开,一边道:“答案很简单,我刚刚辞掉了那份工作,这是老板付给我的血汗钱。”
“……”尤里西斯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辞职了。” 只稍微斟酌了0.5秒,穆雪松决定直接坦白,让事情的发展变得简单一点。
“那个,咳咳,我想我需要说明一件事。”他抬手以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坦然道:“小猫儿,还记得我吗?上回‘失忆’的那个哦。”
尤里西斯的尾巴蓦地僵住了。
穆雪松冲着它露齿一笑:“实不相瞒,我们这好像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
地球位面,华国H省,开阳市。
某饭馆包厢内。
暮雪盯着手里的杯子,沉默地向左侧了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旁边那位年轻人搭过来的手臂。
那人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一个劲儿招呼桌上的其他伙伴:“满上,快快,把酒都满上!这才第二瓶呀,我说,你们几个还能不能行了?两瓶酒就集体歇菜了吗?”
被鄙视的其中一位,此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愁眉苦脸地起身去够热水壶,口中道:“高逸,咱们意思一下就行了吧。我本来就是一杯倒,这都第三杯了,再喝可就真倒了。”
“老张你可得了吧。”陈高逸看着老张身前的那一小片桌面,翻了个白眼:“我都不忍心说你,你那三杯里有两杯半都喂给桌布了,当我不知道么。”
老张挠了挠头,见实在推不过去,终于还是举着杯子和他互相走了一个。
陈高逸劝酒成功,顿时心花怒放,立刻又拉着其他看热闹的小伙伴们不停地推杯换盏。
等周围一圈人都被他“慰问”了一遍后,陈高逸一转头,猛然发现身旁还有个安静坐着的暮雪,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把离得最近的这位给忘了。
“奇怪,我怎么忘了老穆就坐我旁边了呢?”他面露疑惑之色,却也没多想,笑嘻嘻的凑过去:“老穆,咱俩也喝一个呗?”
暮雪闻言抬起脸。
而在陈高逸的视角里,“穆雪松”始终一言不发。他嘴角向下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不甚愉悦,面上甚至还带着点儿阴沉沉的郁气。
两人四目相对,陈高逸直接定在当场。
那抹投注过来的目光……该如何形容呢?
陈高逸于恍惚之间,仿佛又重新看到了那处坐落在中亚沙漠深处的“地狱之门”,亦或是富士山阴影下的青木原树海,巴黎城底的地下墓穴,以及捷克小镇的人骨教堂。
以上这些,都是他常年在各国采风旅行时经历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几处,极特殊的风景胜地。
它们在陈高逸的心中所代表的,是畏怯,恐惧,是肉跳心惊,不寒而栗。
当然,还有疯狂飙升的肾上腺素。
不知为何,陈高逸看着“穆雪松”的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以上的这么些东西。
而看见他这般不堪的表现后,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暮雪飞快抬手按压眉心,而后又状若无事般端起酒杯,在对方手中的玻璃杯杯沿处轻轻碰了一下。
暮雪:“我敬你。”
陈高逸蓦地打了个哆嗦,后背不知不觉已是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之前那种奇妙的感觉荡然无存,他僵硬地坐在椅子里,表情还有些茫然:“呃,我刚才……怎、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概是酒喝多了吧。”暮雪将酒杯递至唇边,却也不喝,只是闻了闻从杯口溢出的淡淡酒香。
陈高逸盯着他的动作,迷迷糊糊中,也跟着耸起鼻子,闻了闻自己手里那杯酒。
坐在他右手边的另一位哥们儿此时正好转过头,看见他俩默不作声举着杯子闻着酒,登时一乐,挥着巴掌就拍在陈高逸后背上:“嘿,你们哥俩给这儿悟道参禅呢?忒有气氛了!”
陈高逸:“……”
陈高逸:“不,没有没有……唉,可能我真有点儿喝上头了……”
右边的老哥哈哈大笑,直说你小子也有今天!
饭局还在继续,众人聊得兴起,或是交流摄影经验,或是分享旅途趣闻,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冷场。
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人意识到,原本还有说有笑的“穆雪松”,在某一个微妙的时间点过后,开始慢慢淡出了他们的小圈子。
到了最后,这群喝高了的摄影师们,已然忘记饭桌上还有个叫做“穆雪松”的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