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二家的偷懒，门口的小厮也睡的东倒西歪，桂儿就一个人溜进了池承房里，将原本放在床脚桌上的炭炉挪到了池承脚边，然后跑回去说白二家的又去吃酒了。池晶担心弟弟也被炭炉熏到，急急忙忙去照看弟弟。可这次池晶并没有受到夸奖，反而差点被姜氏误会，为救池承还伤了手，桂儿因此愧疚不已。

池承静静地听着，池晶的命运他何尝不觉得难过？自打他“病愈”以来，也觉得自己从前太过事不关己，实在对不起真心疼爱自己的池晶，于是这段时间一直在长辈面前为她说话，如今她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还挪了新院子。若说之前的也就算了，今日为何还会出手害他？

“那今天呢？你又作何解释？若不是我及时躲开，只怕此时已经掉进池塘了！”

桂儿浑身哆嗦了一下，趴在地上只顾着哭。

“说！再不说实话，我就叫齐妈妈拿了你的身契把你卖到花船上去！”

他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只是用这招儿威胁她罢了，世界上没有哪个姑娘愿意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

“方才大小姐说要来和少爷一块儿喂鱼，我就想，或许，或许大小姐再救少爷一次，就，就可以去女学读书了......”

女学这个事儿池承是知道的，池淼去年就去了，可池晶一直没得到老太太的同意。

女学是二月初一才开学，也是池晶的生辰。池承本打算今天晚上趁着上元节把老太太哄高兴，找准机会替池晶求了，就当作送她的生辰礼。正好明天补课的先生到了，池晶也能和他一起补补，这样女学开学她就不至于跟不上进度被同学耻笑，哪想到桂儿又错了主意要把他推进水里呢！

“我本想今晚替姐姐求老太□□典的。”

池承叹了口气，桂儿抬起头一脸惊讶，见他不似扯谎，立刻悔恨不已，眼泪夺眶而出。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主意！少爷要发落就发落我吧，千万不要怨恨大小姐，桂儿愿意用一家人的性命发誓，大小姐真的不知情啊！”桂儿怕池承不信，膝行几步拉住池承的衣角，“少爷，大小姐平日如何待少爷，少爷心里是明白的，少爷对大小姐也是一片真心，若非如此上次去昆山少爷就不会带着大小姐了！桂儿请求少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千万不要误会大小姐。今日，今日是我一个人错了主意，请少爷相信，大小姐跟这一切真的没有关系！少爷要我怎么证明都成！”

“我问你，为什么你每次害我都要抹这桂花油？”

桂儿没想到池承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错愕，不过还是老实回答，“这，这是我的表哥送的......”

“你表哥送你头油，跟害我有什么关系？”

“我每月十五不当值，可以和表哥见、见一面.......”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次他和小光去找张妈妈是腊月十五，踢翻炭炉那次是十月十五，怪不得！

池承忽然想起一句话：不谈恋爱，B事儿没有。

“既是不当值，炭炉那次和今日为何又在府里？张妈妈身上怎么也沾了味道？”

“表哥在广记当差，上次和今天，都、都跟谢掌柜去码头卸船去了，上次我出去的时候遇上了张妈妈，同行了一段路......”

“好吧，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想好了回答，答的好，这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

“少爷什么时候忽悠过人？”

桂儿不知道什么是忽悠，但她除了答应没有别的办法。

“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少爷，绝对不说一句谎话！”

“好，”池承拍了下手，站起来看着桂儿，“当年我落水，你是否跟在姐姐身边？”

桂儿睁大了眼睛，点了下头。

“那么，除了看到我落水，有没有看到别的？”

桂儿闻言一下子趴在地上，语速飞快，“我确实跟着小姐，可船头的栏杆那么高，那时候我也只有十岁，少爷知道的，我长得矮，根本看不见水面，大小姐能看到少爷是因为被王妈妈抱着，所以，我什么都没看见！”

“桂儿，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池承看不到桂儿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丫头没说实话。

“我没看见。”桂儿抬起头，看着池承的眼睛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