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日,世上似已千年。几日沉浮间,熟不知世事多变迁。此时的红花会还处在紧张的防守当中。
当日,红花会三当家“千臂如来”赵半山探得福康安率清军精锐部队铁甲军一路向东,直奔安西,却被瘴气林挡住去路后,便修书一封给“翠羽黄衫”霍青桐,商议合围对策,却不知霍青桐率领的木族士兵遭到清军伏击,伤亡惨重。
红花会众人等得焦躁难忍,纷纷请缨,要求突破瘴气林,先发制人,只有赵半山在群情激奋中仍保持着一份清醒。安西向来是红花会的势力范围,这方圆百里,有多少人家,多少棵树,他心里都是有底的,可这瘴气林是何时有的,竟无人知晓。会不会又是福康安和白振联合起来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等待的日子总显得格外漫长而又痛苦,尤其是事情处在扑朔迷离之中,更让人摸不清头绪。于是,赵半山决定先和霍青桐取得联系。
自上次放出去的信鸽直至现在,已有六批,却迟迟杳无音讯,他猜想着是清军将信鸽截了去。可如若是这样,清军该早已发现红花会的行踪,日子哪还能如此太平。总舵主竟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坐以待毙才会没有生机。赵半山和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等人商议后,决定由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和其妻子李沅芷率一队人马绕过瘴气林,寻找并襄助霍青桐。正常看来,这是要靠运气的;文泰来去寻找已从江南回到大漠的总舵主陈家洛,这无疑是大海捞针。赵半山为何要做如此安排?
时时联络,却失去联联络。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复杂起来。
推开窗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阳光镶嵌着细小的灰尘折射出斑驳的树影,斑斑点点照亮着清晨的每一寸土地,犹如新生,空气也干燥的很。霍青桐鼻息微动,不知是叹气还是吸气。昨晚她睡得并不好。
夜色静谧地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滴水成花,鸡犬皆闻。月下柴扉,几人推敲;门前落花,可有人扫?月华星晕,普照出山野凄清,是谁点亮一处星火,成为那山中雅客?
几多忧郁几多纠缠,清军主翼虽已被瓦解,却不知漠北古城和黑水河的情况如何,木族的情况又怎样?信鸽迟迟不到,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不觉已走至一户人家,回头一看,先前住的农户小院竟难寻踪迹。霍青桐紧了紧环抱着肩膀的双臂,靠着一堆木柴坐下来,连连吹了几声口哨,却不见绿儿来。心中忧虑,寻思着该用什么别的法子和红黑两骑队长还有扎图取得联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几处草丛悉悉索索,长年养成的习惯让霍青桐提起了几分警惕,凝神细听,发现只是风吹动枯草发出的声响,便起身打算离去。
风掀起裙摆,阵阵凉意纷纷袭来。似是要下雪了。天山亘古不化的冰川似母亲的召唤,在心里声声回荡;那茫茫雪野在空寂的时候有着震撼人心的神奇力量,群狼清啸,空灵苍茫。远方的族人,你们还好吗?越冬的毛皮和食物都储存好了吗?愿神佑你们!
来到一处墙角避避风,却听到院内似道道疾风闪过,带动墙壁边的柴禾都在颤动。霍青桐神情一紧,站直身子,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唯有隐藏起来。
习武多年,听力自然比常人要好上一些。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公子”、“教主”什么的。起初,她并不在意,虽不是有意听来,却也毕竟不太光彩。不一会儿,却突然听到其间有人提到“喀丝丽”,接着又“香香公主”、“皇上”云云。霍青桐如被雷击中,全身的毛孔全数张开,侧耳细听起来。
只听到两人一来一去,一问一答,却听不清具体内容,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处处透着熟悉的感觉,只是夹杂着风,又隔着距离,所以辨不真切。
霍青桐双齿往拢一挤,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继续听着,一边搜寻着与这个声音可能有关的一切。
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道:“去吧!”霍青桐连忙屏息靠墙。几个声音齐道:“是!”几道白影如同鬼魅般掠过高墙,霍青桐放眼望去,只见四道白色的身影如莲花开落般瞬息万变,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处的山头。待回过神来细耳一听,发觉墙内不再有任何动静。一个腾空,飘然落入院中。却发现只一口枯井,一处石椅和三三两两的落叶。
“霍姑娘!”一个清朗的声音把霍青桐从回忆中惊醒,“这么巧,你也来采晨露?”
霍青桐身子猛地一颤,这声音……缓缓转过身去,是秦月西,来人笑意盈盈,她心里却如注了水般泛起阵阵凉意。
“早!”霍青桐淡然一笑,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却是微微皱着。只盼着他再说几句话,又怕他再多说一句话。
秦月西看着霍青桐有些苍白的脸,以为她身子还是不大好,“怎么一大早就站在这里?外面风大,当心身子!”
霍青桐却并未回应,只看着秦月西。
这会终于轮到秦月西发愣了,他看了看霍青桐,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便朝自己脸上抹了抹,涩涩笑道:“我脸上没什么脏东西吧?”
霍青桐这才收回视线,转过身看着山那边逐渐被阳光照亮的山头,“秦公子说笑了。”语气平和无一丝情绪。
别的姑娘听到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嫣然浅笑吗?这个霍青桐!秦月西不禁暗暗转动着自己的小九九,我还不相信你真的不笑!
“为什么要叫我‘秦公子’?”秦月西跨着林间小路铺就的石步子来到霍青桐身边,似有些恼意,“这样显得很生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