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就如心尖儿上开出了花,花香轻盈似梦,眉间心上,浅浅萦绕。千山暮雪,只影谁去,总有花儿开了,败了,第二年仍旧绽放在枝头。他的花只开这一季,便从未败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其家。他就是其华,是她一生的劫。“三分剑术,无一圆满”竟一语成谑。族人三分,家人三分,剩下的三分都给你,只留一分于己,在花开花落之时用来缅怀曾经。
白云苍狗,世事如梦,都是活在现实里的苦命人,造化弄人,何以相托相负?是否该珍惜这一刻的圆满,执手笑看年华?
脚尖撞在木栏上,原来已无路可走。
如若就此回头,今后的路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波折?如若就此进去,该如何面对不堪回首的往昔?面上片刻迟疑,心里却百转千回。猛地,那写着“霍”的旗帜飘进眼里,心里一惊,颤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所有的思绪都不及这样的一个字,一如当年的“木”字对于父亲的意义。如此沉重,让人无法喘息。
终究还是选择进去。
掀开布幔,一抬眼就看到扎卡、云之清、扎图,还有余鱼同、李沅芷夫妇齐齐聚在帐中。云之清背着手踱步,辫子甩来甩去;扎图不住地走来走去,一边拍着额头,一边朝外张望,其他人也都面有忧色。几人一看到霍青桐便忙地迎过来。
还未到身前,扎图便大声道:“你去哪儿了?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语气里满是责怪和不满。
霍青桐直了一下眉毛,虽然心里有根弦在缓缓绷紧,但还是忍不住为扎图的急脾气笑了笑。跨了一步,迈入帐中,欠了欠身子,微微侧头过去。随着她的目光,陈家洛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总舵主!”余鱼同、李沅芷二人惊喜万分,赶上前来齐齐叫道。
陈家洛有一刻的吃惊,又很快笑着应了二人。看了看其他三人,见他们淡漠的面容中露着一股子不悦,扎图还眼带怒意,不禁朝霍青桐看了一眼,见她略带歉意地朝自己一笑,心下了然,也就不甚在意,径直和余李二人坐到一边说话去了。
霍青桐看了看陈家洛,又看向扎图,见他看着陈家洛的眼里满是愤怒,知他是介怀香香之事,不禁心下黯然,一直萦绕着的似要溢出的温暖顷刻间只剩下丝丝缕缕纷飞缠绕。
“哼!我说呢!难怪会让人趁虚而入!”扎图一边看着霍青桐,又深深看了一眼陈家洛,“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汉人说的话还真是很有道理哩!偏生有人就爱……”
“扎图!”扎卡微微皱眉叫住他,见他还怒气冲冲地要说话,便忙地将他拉到身后。
霍青桐从进账起,便知情况不妙,这下被扎图这么一说,便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忙地看向扎卡。“扎卡叔,到底什么事?”
扎卡看了一眼陈家洛三人,又征求似的看着霍青桐。
陈家洛三人只装作说话,霍青桐点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扎卡深深地叹了口气,“盟书不见了!”
霍青桐心里一惊,朝陈家洛那边瞄了一眼,见他时不时看自己一眼,也似有话要说。“还有呢?”
“兆惠遇刺,生死未卜!”云之清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陈家洛。
陈家洛被他这么一瞄,感觉有些不自在,只低头笑了笑,寻思着余鱼同的话,不禁也有些不解。
“消息确切吗?”霍青桐在案前坐下,巴咯依端着马奶进账,一人面前放一杯后,又退了出去。
“有关兆惠的消息是十四当家带来的,而盟书被盗,竟然……”云之清微微低了低头,“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霍青桐忙地站起来,“何时,何人所为都不知道吗?”
扎图抢先一声:“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气鼓鼓的语气中似满是讥讽。
霍青桐也不放在心上,只看向陈家洛。只见他朝左右看了看又端起杯子开始喝马奶。霍青桐心下了然,对扎卡三人道:“传令下去,全族戒严,加强守卫!”
扎卡道了声“是”便朝陈家洛三人点点头,准备出去。
“云大叔,劳烦您先过去查看现场。我随后就到!” 云之清因为不是木族中人,应声后便也朝陈家洛拱手示意退了出去。
扎图还要说话,却被扎卡拖出帐中。布幔遮住脸的那一瞬,那双看着陈家洛的眼睛里,隐约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李沅芷一见扎卡三人出了帐,便跑过来拉起霍青桐的手,却斜着眼看着陈家洛。“总舵主,难怪我们遍寻你不见,原来是躲到青桐这来享福了啊。”
陈家洛面上一红,心里嘀咕着“这话你刚不是说过吗!重复一遍有什么意思!”却又明白了她故意又来打趣青桐,也不知说什么好,见青桐似没听到似的陷入沉思,知她是无暇顾及这个,便朝李沅芷摇了摇头。
“十四当家,沅芷妹妹,劳烦你们将兆惠遇刺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告诉我。”霍青桐将两件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后觉得二者必然有联系,心中忧虑更甚。
余鱼同正要开口,却被妻子抢了先。“我们也是从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迟疑了一下才道:“说刺客是……是回族打扮!”
霍青桐心里一凉,迈过头去,冷笑一声:“我也可以作汉人打扮!”
“可不是!我也穿过男装啊,总不能说我是男人吧!”李沅芷笑道。却不知陈家洛听了这话,眼里一抹哀愁一闪而过,突生一丝厌恶之感。
余鱼同将笛子一横,“百用不厌,一点新意都没有!当初真该杀了狗皇帝!”
陈家洛勉强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
李沅芷也似意识到丈夫说话有些不妥,忙道:“总舵主,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这要看青桐怎么吩咐了。”陈家洛笑道。
“十四当家和沅芷妹妹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好生休息,明日再商讨对策。”青桐瞄了一眼陈家洛对余李二人道。
二人知他们是有别的的话要说,忙地应同,只李沅芷一个劲儿地朝霍青桐使眼色。霍青桐只当做没看到,叫来巴咯依,吩咐了几句便将二人送到帐外。
“你觉得会是有人调虎离山吗?”那抹黑冷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霍青桐似又听到他的叹息声。
“我看不像!”陈家洛明白她的意思,摇着头说道。那双清淡的眸子似对一切都浑不在意,怎会卷入这朝堂纷争?
霍青桐淡然一笑,“我觉得也不像!他只要驼铃,盟书于他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