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矩爪子拨过土地细细摆弄,这情况像去捏小拇指大小的橡皮泥,而且还得捏的有山有水有树林,难度不亚于在米粒上刻一个字,要刻的还是一个“biang”字。
需要一耙子,确实需要一个耙子,本来这种原始农具只需要交易就行了,再不济也可以做或者赊,但问题是——
再次瞧了眼这气势压人的外壳,仅凭这个就知晓没有可能性,可如果是这样倒更简单,主角并没有一头筋绷到底的思想,大不了去抢就行,哪怕等收获后再还回去也可以,可要是一降落到村庄,怕是要当场吓死几个,不杀生设定便是要倒霉的前兆。
再者这要借的理由也够扯,一头龙,一头邪龙,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到村中,只是为了借农具,这是什么精神?
多大的想象力都无法超越现实本身的疯狂、炸裂和传奇,终于到了这一天,现实的荒诞和作家的想象赛跑。起码破矩是根本想不到这处境,也好,算次重生很占便宜不该抱怨,但是每日一次头痛刑真是受不了,何况这田地丁点起步都没有。
“……”
花火久久站在侧旁,看着破矩愁眉苦脸,嗫嚅小嘴,开口。
“破矩……”
“你还有种子?还有工具?”
破矩倏忽意识,伸出双爪高举。
“求你了。”
花火尴尬的挠着脸,种子自然没有,何况之前那些得来途径还不合法,实际这农具也是私下捡拾废弃木料,再日复一日打磨组装,花了一年有余才做出。
“一年?!”
破矩颓废,看样是别指望,但花火也意识到这东西的重要性,故抬头发问。
“那耙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就像我的珍宝一样。”
这番话倒是让花火十分开心,自已做出的粗劣之物竟能被别人当成宝贝,实在是受宠若惊,而对破矩这不知所云行为,也大致理解些许。
“我知道你的感觉,种地对你来说,就和我喜好放羊是一样的吧。”
“咳,我这可不算爱好而是义务……好吧,你这么说也没错。”
“……”
花火伸出手。
“对了,你适才不是说过补偿,有个盒子要送给我吗?”
“啊,抱歉。”
破矩轻轻抬脚,这才发现那盒子已经踩裂成碎片,木料其他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但花火还是从中拣出几块玻璃状物,太阳下闪着异样光泽。
“我有事去西南一趟,马上就回来。”
如此嘱咐,破矩还未开口,花火小跑已经远去。
没搞懂她这是要干什么,破矩也没想也没仔细在意,继续转身低头,烦躁且耐心的开始重新打理这片土地。
——
怀中抱着这些东西,带着感激和报恩的心态,往教会国边境城市——坎特城奔去。
对于破矩这自已的首位朋友,仅仅是想起心中便泛起一阵涟漪,深觉那怕对其献出生命都可以,故做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只是略微尽过绵力罢了。
当然会出现这种感情原因:一是已经将其收为随从提升好感度,二则是久违的少女情愫,毕竟早年经历那种生活,受尽世态冷暖,仅仅是初次平等对待,想必同等经历者深有感触吧。
吊坠上的雪花闪着荧光,其背后地平线一片红艳,不像那种单纯颜色,而是似特制颜料直淋而下,故将整片草原,整个人乃至每根发丝都漆成红彤彤一片,就在这触目惊心场景之中一排墨黑之物冒出,那应是教会国的坎特城边境线。
因为信仰圣女缘故,教会国是接纳任何人加入,而这里也不是第一次来,曾经有人委托,便趁着放羊空挡帮忙买东西,何况花火还挺喜欢这工作。
这片地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实际上在雪花透着夕阳背景,一种隐约既视感像浪潮不断拍击脑海,自已好像曾几何时来过,有过某种非常难忘记忆……
嗡——
震撼脑髓的剧痛发作,甚至出声附身捂着头,又犯病了吗?有时候这剧痛就不由自主跑出来,花火当然理解不了这种状况何意,还以为是身体病症原因——曾经身为奴隶留下的后遗症。
看着熙熙攘攘人群,旁边守卫比平时还要多一倍,其中还夹杂着一位白衣神官,手持薄本写写画画,从这些就能看出最近这里不太平,也对,平原上都和那条龙做朋友,其余再不可能事也理所当然吧。
局促半晌,还是鼓起勇气,挨拶踏进。
临近之时。
“……”
神官仔细点着羽毛笔,一个一个数落面前经过之人,花火这才想起某嘱咐,将手杖上的雪花吊坠取下装进口袋,拉起这略为破烂的衣服遮住惹眼银发。
“姓名。”
“讴歌·凡特尔彻……”
胡乱脱口而出某名字。
神官满是戒心抬起头,仔细打量,看见一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随即浑身放轻松,语气轻缓。
“从那里来的?你父母呢?”
“我……没有家……”
这句是实话,从记忆起便是铁笼和冰冷。
这模样不像说话,毕竟气质真实经历难以模仿出来,听见这个即动了隐恻之心,孤儿吗?神官如此判断,故温柔好心的说。
“城里的教堂你可以直接进去,他们会招待你食物还有住宿,当然要是不想再这么颠沛流离,你这种年纪是可以去应职修女。”
说罢笔嚓嚓划过几道,刺啦一声撕下,递过来张纸。
“就说是我介绍的吧。”
花火胆怯伸出手,最终接过。
神官微微轻笑,招手,转身开始接待下一位。
花火拿着这张纸,边走边看上所写的内容,当然自已是不认识字的,可其中字迹眉飞凤舞赏心悦目,倘若不是身属破矩……怕就按照这上面去了吧。
想着挽起袖子,那雪白的臂膀上正中便有一个——“烞”字,直至今日才发现,这原理没有搞明白,但这说明我和破矩是一体的了吧。
开心的握着胳膊,像捧着什么珍宝。
这时倏忽从惊醒,面前道路被阻断,那是淌过一条乳白色的河流,打着浪花翻腾,其中还混杂着墨黑的小石子。
身体似被闪电一阵战栗,瞧见昔日无比熟悉所致,这些……不是镇长的羊群?
绝对不可能认错,朝夕相处每根毛发,犄角的每根弯曲都无比熟悉,直至确认到那团黑火焰就是自已的牧羊犬,这些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认为是再也见不到,不由自主激动轻吁声口哨,牧羊犬立即竖起耳朵瞧见,疾驰绕过羊群奔来,亲热的扑进花火怀中,舌头舔着白皙面庞。
轻抚摸其毛发,而羊群也注意到花火存在,纷纷停下回头,像打招呼似咩咩的叫。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