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味道与其称为难闻倒不如说难忘，只需要捕捉一次终生无法摆脱。

是那种极有特征性的恶臭，即使已经和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缠绕，融合，你还是能在那晃晃悠悠的飘逸中摸清楚来源，并十拿九稳的说嗯，就是这个味！

腐烂蔬菜异味，灰尘，潮气，以及某种动物死掉，夹杂不少化学连眼睛都能熏痛之物，这些东西集合起来直冲天花板，特别仁慈的直冲向每个进门之人，啪，啪，在脸上落下两下清脆激烈的巴掌音。

啪！啪！啪！啪！啪！啪！

叮当，门上的三颗金球旋转悦耳，代表门被推开，而那六下巴掌音代表有三个人进入房中。

“……”

除了其中拄着拐杖的中年人无表情，另外两位还有特里克捂鼻吐舌，像搁浅沙滩张嘴闭合的鱼。

只需要视看就一目了然，这是座五边形房间配置，东西南北上下左右皆是木质结构，钉子或是某种结构拼合，其中被弯曲虫子蛀过，似是被掰开蓬松面包，其上因为受了潮气生出不少霉点。

好在这些都被各种东西所占据，摇摇晃晃的架子，摆着泡在水中的标本，不少古怪雕塑，宗教用品，以及杂七杂八连名字都叫不出之物。

而更为注目，是那堆到房顶的布袋，装满类似下水道泥的恶臭东西。

特里克略为惶恐的扭头，结果撞到一骨碌悬挂垂下的大蒜，引起风暴般细密小虫，揉眼咳嗽狂呼乱叫。

这声音恰成房间主人登场的序幕曲。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合着修长白皙的双手，背后却是宽松巨大的厚布兜帽，如此拉长褶皱宛如瀑布直垂地面，在木板上化为一摊布之湖面，夸张的五根手指相交互，看不见脸也能感觉其露出难以言喻微笑。

这里是位于坎特城边角处位置……实际上其并不算在教会国管辖范围内，堪称国中之国的存在，一个独特城墙夹角，以及无数巨大建筑巧妙的映射下，这接近十里处从白天到黑夜都无照不到日光，终日沉沦在那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

沐浴庭院的阳光就会进化为人，呼吸暗室的空气只会走肉如鬼，像瘟疫般滋生细菌也是理所当然，由简陋瓦房帐篷搭建成的虫巢层层叠叠，挤满如狮子身上跳蚤和寄生虫。

但是这虫子数量，是狮子重量的三分之二。

扛着贫穷的石头终生无法脱手，染上廉价的气味终生不能消除，前文已言明，特里克也正是因为如此，坎特城约千万人居民源于种姓的严苛制度，被划为三六九等，近多半下贱贫民就蜗居在这里，面积不足整座城市的六分之一，但那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拥挤且混乱生活。

明面上是信仰宗教繁盛国家，暗面则是拥挤杂乱黑市，富人吸着穷人的血高升，穷人则寄生在富人篱下苟活。

传闻说在洗国王的金厨具流进下水道残渣，都能养活进六分之一的人口，这绝非危言耸听。

位于破矩之原的底部矿区，那是蕴含无数珍贵矿藏的地方，金子宛如河水涓涓流淌，各种钻石珍宝几乎取之不尽，据神学家说这是催化形成——附近可能有某上古之物尸体，其神力散发影响，将土块都能改变如此之物，倘若开垦种田发展，这里甚至能成为世界第一大粮仓。

当然在还没实行此计划之际，就被破矩之原上一恶魔打破，毕竟单凭一击就使天崩地裂，要知道连百年前都魔神都没有此种能力，存在弄的整个市人心惶惶，而教皇已经开始下帖广招对策准备对其进行讨伐。

当然对这破矩之原的这片宝地争夺权，也正是三年前教会国与奥斯曼帝国开战的原因，借着守卫国土名义，将这片地域纳入已手，最终一跃成为世界强国，从没有名正言顺的战争，只有利益掠夺，而一旦利益到手或者得不偿失，自然就会结束。

当然至于前文国王金餐具明显经过形象加工，虽说真相是更加质朴魔幻，在无数矿工采完金子，满身疲惫的回家冲澡，那身上带着的金粉就这样被冲进下水道，混合在烂泥与脏水之中，这样一财路来源顷刻间清晰明了。

揭开下水道井盖，那恶臭催人的泥水之中，一手一手将那混合金粉的烂泥掏出，装成袋子按斤卖给他人，其甚至和货币有了相同的流通价值，黑市上即被称为“暗金币”。

——往泥里倒上硼砂粉，混合水稀释成泥膏，再加上硝酸来煮，倒些许水银，水银就能将那泥中的金子包起，去除多余的泥沙之物。

最后工序放在钳埚上加热，将所有水银蒸发走，一般这种活计的人像是粗糙的珊瑚，但对于活下去而言简直无伤大雅，如此繁琐且代价巨大的技术，得到的果实便是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金子，即使这样换来钱财也够家庭安稳度日一个星期时间。

故如此行径浩泽不绝，几乎人人都有参与，可下水道口就那么几个，于是甚至演变为械斗帮派混战，在几次引起教会国注视，濒临断绝之时，一位人士脱颖而出作为中流砥柱。

——莉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