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小狐只是冷笑。男娶女嫁,纵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头来,也还是两家同意、双方言和,依此才能成事。夏侯氏去卢家下聘,卢家已经明言告诫,千般万般不同意。这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可夏侯潭却要丞相给他做主,难不成,要丞相帮他抢亲不成?
这些话语,羿小狐当然没有当面指出,他自有分寸。况且,有郭嘉在一旁相助,什么时候该站出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他心里也明白。
夏侯潭久久不见曹操说话,心里也有些急了。他与曹操之间,私交一向不错。一来曹、夏原是本家,夏侯氏比之其余氏族,多了一层亲族上的关系;二来,夏侯渊夏侯潭早早的就跟着曹操打天下,算得上是曹操最为信任的近臣之一。
因此,在曹操面前,他也不像其余文臣武将那般顾忌太多,眼见曹操默然不应,便切声质问道:“丞相,你的亲笔文书可被卢忠撕了。”
曹操微微叹了口气,抬了抬手,正要说话,厅内郭嘉却笑着说道:“婚约文书,向来是男女双方的事情。丞相嘛,最多不过是牵个线,至于其中到底如何,也还要看你们两家的意思。文书撕了,可以再写,几分笔墨的事,若承不弃,郭某倒可代劳。”
夏侯潭刚进大厅时,就已经瞧出郭嘉有意帮衬羿小狐,对他早就有些不满,听到这几句话,心里更为光火。他瞪视过去,质问道:“军师,你此话何意?”
郭嘉笑道:“也没别的意思。丞相日理万机,这些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你们两家私下把握就好,不必事事都要请教丞相。况且,宛城受降一事迫在眉睫,丞相这几日茶饭不思,心思全在这上面,夏侯将军就不必添乱了。”
他也不管夏侯潭,对堂前抬了抬手,道:“丞相,羿小狐之所以不去张绣营中,依郭某之见,其中也有些道理。如今局势尚未明朗,张绣请降,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此事仍难捉摸。先不说昂公子、典韦将军失陷宛城,就说荆州刘表,对张绣之心,不可谓不真,而他此时请降,只怕其中有些原委。”
他侃侃而谈,从荆州一带张、刘之间的利益关系,谈到徐州吕布、刘备二者的冲突,再到北方袁绍的粮草走向、江东孙策的兵马安置,只片刻间,便将天下间有名的英雄豪杰提点了一遍。
羿小狐频频点头附和,偶尔也会出口说上几句,弥补郭嘉言论中的不足。尤其当他谈到孙权与刘备时,羿小狐更是金句频出,指出孙刘二人,当为大魏劲敌。
这些话,夏侯潭是插不上嘴的,他身为武将,曹操让他打谁他打谁,曹操让他帮谁他帮谁。倒是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夏侯渊,看向羿小狐的神色渐渐变了。
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他兄弟口中所说的这个“狗东西”,很可能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请得动郭嘉、荀彧,这两位重臣出面。
夏侯渊悄悄扯了扯夏侯潭的衣襟,低声问道:“杰儿还在外面吗?”
夏侯潭悄声答道:“在,他说一等到张绣那边回消息,就进来见丞相。”
夏侯渊急忙止住夏侯潭,“你赶紧出去,告诉杰儿,千万别进来。”他深吸一口气,继而徐徐吐出,“告诉杰儿,从长计议,今日时机不对。”
夏侯渊抬起头,望向羿小狐,他感觉到,就算郭嘉不出头,他们也未必就真的能将其拿下。更何况,荀彧在场,他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他是死保羿小狐的,这一点,在场众人全都清楚。今天,是真的不能成事了。
他急忙低声催促道:“快去,你也别回来了。”
夏侯潭见兄长如此郑重,忙站了出来,抱拳道:“丞相,末将还有些事情,恳请告退。”
厅内众人全都看了过来,曹操摆了摆手,道:“有事你就去吧。”
夏侯潭忙躬身退出,这时,门外侍卫忽然高声叫道:
“报,夏侯氏长公子夏侯杰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