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乃轻装徒行,既没有穿戴披挂,也无趁手的兵器。
他所有的,不过是防身用的一把匕首。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而想要凭借一把匕首突围,难,十分的难。
张绣并没有把握。况且,此地乃许都城下,不过刚刚过了护城河,还不到五里远,战,显然毫无胜算。可若要拼脚力逃脱,那也是断然不可能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羿小狐和婉儿仍是孤身二人,夏侯潭已经带着人追过去了。如果自己不能及时赶到,他们两个,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他脑海中一边飞速的思索着对策,一边对夏侯渊笑了笑,说道:“常听人说,夏侯妙才乃曹操帐下头一号大将军,调兵征伐,往往能千里奔袭、出其不意。想不到,尊驾竟也精通守株待兔之道。”
夏侯渊依旧持刀而立,星光之下,他就像一座巨石刻成的雕像一般,威严庄重,极富雄态。
他微微低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张绣,说道:“某本欲捉拿假威之虎,奈何失算,只得一兔。也罢,某曾听人说起,宛城张绣勇猛善战、武艺卓越,尤其是刀上的功夫,更是万人难敌。世人皆传,丞相帐下第二号护卫统领典韦典恶来,就是死在你的刀下。今日,某便要试一试真假,为典韦证名!”
他话音一落,就不再言语,手中长刀一撩,整个人如一头猛兽一般,向张绣扑了过去。
张绣嘿的一声,先向后退开两步,躲过夏侯渊这一扑。之后就将匕首反手紧握,冷声笑道:“都说曹操帐下名将辈出,可惜张某眼拙,生平未有所见。夏侯渊,张某倒要看看,你比你那脓包的兄弟又有几分不同!”
夏侯渊哼了一声,沉声道:“狂口小儿,定要让你知道好歹。”接着就挥舞大刀,劈了过去。
其实,张绣从未小瞧过任何人。不管是典韦也好,夏侯渊也罢,他从未小瞧过任何一名提刀的将军。
只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总觉得,天底下的人物,无论武艺如何高强,都比不过他的叔父。
在几十年的沙场征战中,他见识过许许多多的统领、武将。董卓也好、陶谦也罢,又或者是袁绍、刘表、张鲁、孙坚,张绣与他们都打过交道。至于他们手下那些所谓的虎将、猛将,在张绣看来,全都拿不出手。
吕布他没见过,但此人既然有“天下无敌”的名头,想来武艺是不错的。反观其他人,如李傕、郭汜之流,臧霸、孙观之辈,尤其是刘表手下的蔡瑁、张允等人,无一不是宵小之辈,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张绣一直认为,天底下的人物,虽各有高低,但说来说去,徒有虚名的多,而有真材实料的少。
至于夏侯氏一族,不过是仗了曾替曹操扛包顶罪,得了他的怜悯慈悲。等到曹操发迹,便水涨船高,一路飙升,才有了如今这种局势。夏侯渊是有些能耐,这不假,可看一看他兄弟夏侯潭,那脓包一般的人物也能在大先锋位置上待了这许多年,夏侯渊的内在究竟,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张绣虽然忌惮夏侯渊,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二人狭路相逢,单拼勇武手段,他的胜面还是很大的。
他见夏侯渊再次扑了过来,也不再含糊,握紧匕首,蹂身而上,径直往他心腹间奔去。
哪知他还未靠近,夏侯渊手上猛然用力,那把斩马长刀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在那一瞬间,张绣脑海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刀法如此迅捷刚猛的人物。更何况,那身穿披挂的夏侯渊,身形高大魁梧,动作本该迟缓,再加上他手中拿的是笨拙厚重的斩马大刀,更不应该有如此速度。
他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动半步,以证真假,可抬头一看,那把大刀的的确确结结实实的罩住了他的头顶。
他愣住了,他呆呆的抬起头,向前看去。
夏侯渊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他摇了摇头,说道:“宛城张绣,大将张济的亲侄子,看来也不过如此。恶来不是你杀的,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张绣心中既感到惊恐,又十分愧疚羞辱。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夏侯渊,就连身后亲随的呼喊也没有听到。
过了几息功夫,张绣突然咬着牙,狠狠的道:“你不过凭着手中兵器,占了些便宜,若果真动手,我张绣必不输你!”
夏侯渊又摇了摇头,他对身后一抬手,指着张绣道:“公明,抬一口宝刀来。”
随后,就有人缓缓走出,那人倒提着一把长刀,看看张绣,向他扔了过去。
张绣双手接过,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来人是谁了。他只是低下头,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
那把斩马大刀,本该是马战所用的重器,因体格巨大、背宽刃厚,能与许多兵器硬碰。可这种兵刃,也能随手拈来,如一柄轻灵长剑般挥来挥去吗?
他始终难以相信,哪怕事实就发生在面前,他还是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