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星隐,晨曦绻绻,许是山中清冷的缘故,栖霞山中的朝阳,显得格外温柔。
昨日送走了彭定彦,山中四人也未闲着。
陈宝炯带上了小鱼儿,前去河流浅滩处,从河沙中挑拣合用的铁砂,至傍晚日落时分,两人归来之时,已经收集了一小笸箩的铁砂了。
李锐也不曾偷懒,除了教方余识字之外,其余时间,都沉下心神,仔细感应体内气血流动的方向和力度。
只是气血流转有时候会引动体内那团真气。
这团真气着实奇怪,以前是感觉不到,不声不响就养出了规模;自从感觉到之后,只要气血运转之时,稍稍靠近些,这团真气就会被牵动,变得张牙舞爪。
李锐也有些无可奈何,看来只能出山之后问问老镖头了。
这时小方余端着个碗过来,轻声道:“先生,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嗯,好。”
药方是回春堂赵神医开的,作为温补元气所用,方余一大早就起来熬药,守在炉边许久。李锐心中感叹,有个乖巧的徒儿是真的不错。
说起来,两人尚未定下师徒名分的时候,李锐就颇受方余的照顾。
今天教方余些什么呢?师说?
李锐想着,喝了一口药,呕,好苦!感觉早饭都要漾上来了!
陈宝炯曾言,山中生活清苦,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前天夜里又是饮酒又是烤肉的,只是极个别的情况,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过午不食,晚上是没有饭吃的。即便如此,早午两餐,也都是些干饼子、肉干什么的,没有什么油水。
这些肉干可不像现在的牛肉干之类的那么可口,把腌完的肉随便那么晾晒,等干透了就算是肉干了,非要形容口感的话,那就是一个字,干!
今天早上吃的,是把干饼敲碎之后放在锅里煮开的粥,和这粥一比,李锐感觉药都没有那么苦了。
陈大铁匠收拾好了工具,正要去收集铁砂,恰好看到李锐苦着一张脸,不由笑道:“公子可是吃不惯这些吃食?我倒是也带了些腌咸肉和大米,不如我让小鱼儿挖些笋子,午饭咱们煮一锅咸肉笋子粥?”
李锐听了眼前就是一亮,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咱们还要待上些时日,现在就把肉吃了,以后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还是算了。”
陈宝炯笑得更欢了,“公子既想吃,咱们只管吃便是!不是我老陈吹牛,在这栖霞山中,想吃什么肉食,我都能弄来!只是这次要尽可能多采些铁砂,分身乏术,没得工夫去逮山野间的那些活物。”
…………
辰州铁矿品质极好,比大泉其余诸地的铁矿都要好,而刀剑铺经营多年,陈宝炯也拉拢了一些人情关系,能弄到官矿上冶炼的铁锭。虽说只是次等的铁锭,但是比其他地方的铁锭还是要好一些的。
辰州官矿的大熔炉日夜不停,铁矿石和松木炭大筐大筐地往熔炉里倒,产出的铁锭是要多少有多少,陈宝炯已经很久没有为了原材料而发愁了。
往年进山寻矿,也是匠人天生的热忱,想用自己亲手发掘的好材料,做些精品出来,并不是那种等米下锅的急切心态。
他毕竟还要经营铺子,不能总待在山里。每年来竹林小居几次,每次待上几天就走,一次能收集到的铁砂,也就够打一把小匕首所需。要是想打一把大家伙,就得存上好几次的铁砂,再动手锻造。
之前赠与李锐防身的那把剑,不算剑鞘,重有三斤七两,是足足存了进山六次所获的铁砂,才最终打造完成。
真要是有江湖豪客,指名要用这好材料打一柄大锤出来,只怕是一整年收集到得铁砂也不够用。
但是,得李锐指点了百炼钢锻造之法后,陈宝炯就知道,自家的悠闲日子算是到头喽!
以百炼钢为材料锻造的刀剑,陈宝炯手中也只有那一把半成品的短刀坯子而已。
那件刀坯研磨出锋之后,寒光飒飒,显露出因折叠锻打而形成的流水纹理,观之如临渊,品相极好。而且刀身淬火之后,既硬且韧,匪夷所思。
常理上讲,刀剑越硬,其质地也就越脆,容易断裂。这和钢铁本身的性质有关,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