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一直坚信,出来混江湖的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济世医院不给他面子,就是跟他过不去;跟他过不去,就是跟他堂兄过不去;跟他堂兄过不去,就是跟大明朝过不去。
所以他从济世医院回来就带着礼物去拜访堂兄,那他堂兄是谁呢,却是庐州府的户房典吏姚安。
自科举大盛之后,官吏就分了家,官是官,吏是吏。太祖是苦娃子出身,深知民间疾苦,对官吏的横行跋扈十分憎恨,但是偌大的帝国又必须官吏管理。于是大明朝的官吏制度的设计就比较离奇,官员的数量少的出奇。
以合肥县为例,设知县一人,掌一县之政;设县丞一人,主管农、粮、马事;设主簿一人,负责巡捕、盗贼之事。就三个官要管理一个县的事务;再到庐州府,设知府一人,掌一府之政。另设同知、通判,分管清匪、巡捕、农耕、水利、牧马等,还有推官,掌管刑名,府多了一个官,就四个,管理一府事务。
这些官员是需要朝廷的制书才可以上任,更加奇葩的是,因为官吏下乡常常扰民,太祖立法规定不许官吏下乡,还允许民拿害民官吏。不许官吏下乡,那些喜欢偷懒的官吏自然求之不得,乐得以此为借口优哉游哉,而想做事的官员却被活生生束缚了手脚。
这样因噎废食的结果就是地方事务事实上是把持在吏员手中。胥吏这一行,又因为是具体经办各类官府文书和各类公务,需要行政、人事、刑狱、钱谷等方面的经验,需要熟悉朝廷的法规及历来有关谕旨。做一名胥吏,是要经过多年专门学习和训练的,往往父传子,子传孙。因而在胥吏这一行,存在着家族世袭的现象。
所以表面上,胥吏地位卑贱有如奴仆,实际上他们是衙门实权的掌控者。他们越权、窃权、弄权、专权以至专政。朝廷内外、国家上下不可一日无吏,但吏又上欺官,下害民,成为国家一害。
胥吏在本衙门的官员面前,无不卑躬屈节,低三下四,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的样子。然而其内心,未必都买官员的账。在背后,对官员表示不屑的,表示鄙夷的,则大有人在。甚至太祖洪武年间,就屡次发生小吏殴打上官的奇葩事。
因此对于一个地方官而言,如果处理与地方胥吏的关系,往往决定了他在当地执政的结果。能够掌控胥吏,不为其所害的大多是能臣干员。反之被胥吏控制的往往就容易背上黑锅,甚至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那么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干什么呢,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个户房典吏姚安的重要性。这个姚安看着毫不起眼,却是庐州府的胥吏领袖,正是目前庐州府事实上的一把手。
前任宋知府有能力,也只是跟他分庭抗礼而已。而新来的马知府根基尚浅,就压根压制不住姚安了。马知府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日夜寻思着如何改变。
却说姚谦找到党哥姚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济世医院的问题,又搬出了他发明的理论。姚安虽然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很是头疼,但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姚安这些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就有些得意忘形,觉得应该给济世医院的黄大夫和张监生一个教训,另外他隐约发现张家似乎发了一笔横财,就想着敲上一笔也是一件好事。就请人写了一封状纸,然后指点姚谦去合肥县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