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容易，”苏起命说道：“但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是比拼运气啊。”

李长岁略微一笑，说道：“那我就和起命兄比一比运气。”

苏起命捏起一枚铜钱，思索半天，然后往东的位置一压，然后双手交叉抱胸，往椅子上一靠，侧耳细听，等待钟声的来临。

但对面的李长岁却捏着铜板迟迟不肯放下，仿佛在等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一伸手，将铜板按在了西的字下面。

接着，几秒钟后，果然从西面传来了钟声。

苏起命瞪圆了双眼，缓了缓神，开口说道：“真被你蒙对了？不行不行，再来一把。”

李长岁点了点头说：“没问题，起命兄高兴就好。”

没想到旁边的小跟班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师父，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玩科术。”

“科术？”苏起命有点没懂，问道：“科术是什么术？我只听过医术、武术、巫术甚至算术，没听说过有什么科术。”

“哈哈哈，起命兄，这科术可是你给我启蒙的。”李长岁笑道：“如今却反成了我给你启蒙了，真是时过境迁，世事无常啊。”

“待会儿再来跟你讨教你这所谓的科术是什么东西，让我先赌了这局。”苏起命这人什么都能输，唯独赌博不能输，他皱了皱眉头，闭眼细想，然后冲铜钱哈了口气，猛地往东字的位置一拍，说道：“不会两次都是西，这次定会轮到东了。”

“还哈气，搞什么迷信，真的是个科盲。”小跟班不屑地嗤笑了一下。

李长岁见苏起命下定离手，仍旧不慌不忙，微笑着好像在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起手，拍在了西的位置。

几秒过后，西面再次传来钟声，苏起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长岁兄弟，容我细细想想。”苏起命举手示意，等一下，他要过过脑子。

这时店家的菜肴上来了，盘碗挡住了桌子上的水渍，赌局只能到此为止。

但苏起命却还在分析，他说道：“这两次，长岁兄弟都是押宝之后数秒，那钟声便响起，这就是古怪之处。”

李长岁夹了一块羊肉到苏起命碗里，说道：“嗯嗯，分析得不错，来，边吃边说。”

小跟班咬了一口团子，说道：“算了吧，师父，你就别为难他了，科术这种东西，不是靠猜就能懂的，得教一教。”

“那可未必，”李长岁说道：“起命兄弟只是记忆丢了，但头脑一定不差，我猜他能想到缘由。”

李长岁这么一说，苏起命更没心情吃饭了，他探头往外看了看东西两个方向的寺庙，又闭眼听了听时不时传来的钟声，好像在找什么关键的点。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一拍筷子，说道：“原来如此，那寺庙顶部的幡旗，每每有钟声传来之前，都会略微抖动。”

“这么快就找到窍门了？”李长岁喝了一口汤，说道：“没错，这关键点就在这幡旗上。那两座寺庙的钟塔，每当钟被撞响，都会震动，带动那幡旗也晃动起来。”

“也就是说，只要幡旗一动，必然会传来钟声。你先看到了旗动，便立马下注，此刻其实已经知道是哪方的钟声会响起了。但是……”苏起命有一丝疑问：“但为什么会先看到幡旗摆动，才听到钟声。难道不应该是先撞响了钟，才带动了幡旗的摆动吗？”

“这便是科术的奇妙之处。”李长岁笑了笑，说道。

“科术……的奇妙之处？”苏起命皱起了眉头。

“嗨，还是我给你这个文盲普及一下吧。”小跟班抹了抹嘴说道：“因为视线传递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要快，距离越远，这两者传过来的时间差就会越大嘛。”

“视线传递的速度……比声音传递的速度要快？”苏起命重复到，仰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道：“对了，就像长安城节日里放的焰火，那焰火升天后，先是看到烟花炸开，后才听到轰鸣爆炸之声。原来就是因为视线传递的速度比声音要快，所以先看到爆炸后听到声音。”

“我说起命兄弟聪明不假吧，稍有点拨便全明白了。”李长岁又给苏起命夹了一筷子菜，说道：“这科术就是一些常识，比如视线比声音传播更快，这个在任何时候都有用，你看幡旗和钟声是如此，看烟花爆炸是如此，看电闪雷鸣也是如此，永恒不变的规律常识，懂了这个，那就能预测一些事，就能通过观察到的场景，推论出必然的结果，从而无形中就有了一份不同的力量。这就是科术的奇妙，也就是科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