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岁状似安慰道:“很厉害的西域迷烟,瞬间就能让人丧失力气,若不是起命兄让央将守夜,估计我们都要着了道了。”
央将蹲下来扯开那黑衣人的面巾,同样是一张无人认识的面孔。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树林里那群鬼面人的同伙?他们还真是越挫越勇啊,像狗皮膏药一样咬着我不放。”苏起命摸了摸脖子,仍心有余悸。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独自咦了一声,记起当时在茅屋时,陆婉儿跟他说过,他是在一群黑衣人手里把自己救出来的,难道这个人是之前那伙黑衣人?如果说树林里的鬼面人是因为他知道了裴东君和骨瓷乐器的事才要杀他灭口,那这伙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
越想越混乱,他旁边的李长岁同样是一脸迷茫的表情,苏起命不指望他能解答,只好问起其他:“不过你们刚刚去哪了,被人调虎离山了吗?”
李长岁刚刚的杀伐之气已烟消云散,恢复如常般点点头:“那些人放迷烟后,引我和央将追了出去,但我们没追远,央将追上并解决了两个,他们还想逃,但我想到对方目的可能就是要把我们引开,便立刻就回来了,还好来得及。”
他轻皱了一下眉头,联想那黑衣人把苏起命绑了的事,分析道:“这些黑衣人动机不明,跟我们到这里,不放暗箭,使这种来之不易的迷烟,并且把我们引开,一定不只是要杀人灭口那么简单,看来他们要活捉你。”说完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意。
苏起命刚才也发现了这一点,咽了咽唾沫暗想,那些人究竟要抓我干嘛?
迷药的药效还未过,脑袋也跟着疼起来,忽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不满大叫:“不过长岁兄,你们居然也会中调虎离山之计,好在那黑衣人是要抓我,而不是直接杀我,不然等你们赶到我估计已经没救了。”
李长岁又露出安慰的表情,且一脸自信:“起命兄,我必不会让那些歹人伤你半分。”
“你慌什么。”央将在旁边插嘴,本想说“以我师父的行动力,那人还没动手就会人头落地”,但想想还是一努嘴没说,又骂道,“还躺着干嘛,跟个软脚虾似的,太难看了。”
忽然李长岁兀自放低了声音,轻笑着道:“不过,从前都是你救我,现在换成我救你了。”
苏起命正在床边抖擞着四肢,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问:“长岁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想必这些人露了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眼下我们还是先去找那个小沙弥,你还能走吗?”李长岁又问。
迷药的劲头没那么快能过,苏起命脚刚下地,就差点要跪下来,好在一旁的李长岁手快扶了他一把。苏起命垮着脸道:“能走是能走,就是不太好走。”
“我扶你。”
说完,站在他左侧的李长岁忽然绕过他一圈,抬起他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让他依靠着自己的左肩。
央将处理了尸体,未免给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家带来麻烦,他们也不能继续在客舍久留。此刻窗外天空已泛起了红光,天已经亮了。
几个跑堂的伙计在大堂收拾,掌柜在前台啪啪打着算盘。
见三位客人下来,其中一个昨夜还生龙活虎的,今天一早却被人搀扶着下楼,一手捂着腰,双脚还不听使唤似的打抖。一下子画面就静止了,变得鸦雀无声,其中一个伙计扫帚都掉了下来。
不过这停顿也就维持了几秒,很快那些人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各个装聋作哑地继续打扫去了。掌柜的等他们路过后才露出脸来,瞧见苏起命几乎是挂在那个袍服雪白的人身上,被人拖出去的,不自觉头皮一紧。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敢想象,整饬风俗的事更加不归他管,只好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悄悄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苏起命没留意那些异样的眼光,只不过表情像受了不小的打击,毕竟从前只有他用迷烟放倒别人的份儿,断没有他着了别人道的时候,简直岂有此理,不由得心里一连叹了好一会儿气。
好在身边有个现成的人形拐杖,他也并不客气,拄着李长岁到马厩去牵马。
这时几捆禾草外露出一个娉婷的背影,在客舍外踱来踱去,踌躇不前。
只见那人一身藕荷色的罗裙,外披白色烟纱。让苏起命不由看了过去,而那人忽然转过身来,与栅栏后的苏起命对视后,大叫了一声:“哥哥?!”
苏起命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倒是陆婉儿比他还震惊,看见他正负伤似地被人搀扶着,错愕地三两步跨进围栏来,就叫道:“哥哥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