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命说出这个熟悉的地名，虽然他不敢肯定那书信说的老地方就是指这里，但事到如今也只好试试。

苏起命阴阳怪气地对央将这么一说，说完又煞有其事地吓唬他，“这总不能是污言秽语了吧，只不过名为鬼市，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若是不怕，可以跟来。”

哪知央将反而来了兴致，吵着闹着要一起去。没办法，苏起命本想单独行动，却被央将抓了现行，只能带着他三人一起出发。

这央将武力超群，带上他安全有保障，只不过他是李长岁的跟班心腹，未免被李长岁知道后不得安宁，所以跟央将说话只能说一半，不能交底。于是苏起命没说有人邀约，只说无聊出去转转，否则事情就有得烦了。

到了夜幕降临，天外寺的门打开，出来三匹马，央将此刻脸色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有些难看，说道：“我们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苏起命换了一身黑衣，形似夜行衣，然后又借了一件黑色外衣给陆婉儿，说是女装不便。他这也是第一次看见陆婉儿穿男装，还配着高束的发冠，但怎么看都像是女扮男装。而央将因为别着两把斧头，过于招摇，只能外披一件连帽的黑色斗篷遮挡掩饰一下。

“这你就不懂了吧，论江湖经验，我在长安城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苏起命倒是很满意今天的行头，找回了一点当年放浪形骸的感觉。

“怎么你好的从不称第一，坑蒙拐骗装傻充愣样样都有你的份儿？”央将白了他一眼。

陆婉儿则道：“你废什么话，我哥哥穿什么是他的自由，你要乐意，你也可以穿童装去。”

几人吵吵嚷嚷间策马前行，到了顺城街后便已经进入了宵禁时间。

未免引起注意，苏起命也没有李长岁那横行无忌的腰牌，只能把马收在附近的客栈里，然后进入和平坊，钻进一间旧货店里头。

这店里外到处堆着杂物与不知是浸泡什么的大缸，楼阁与门面都有些老旧了，甚至一旁的坊墙都有几处坍塌，满地烟尘滚滚。因为地处僻静，估计白日里也没什么人路过，特别是入了夜后，充斥着一股死气沉沉。

“这什么鬼地方，臭死了，你有没有带错路。”央将捂着鼻子道。

“都说了是鬼市，那便是天黑开市，黎明即散，龙蛇混杂，无奇不有，自然也得开在这种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啦。”

苏起命说完，又提醒道：“待会到了地方，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看。”

陆婉儿说以前陪苏起命来过几次鬼市，有点儿经验，央将倒是第一次，所以苏起命这话则是说给他听的。

怕他不理解，苏起命又给央将详细解说了一遍。

“白天的集市上贩卖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百货，各地商贾在东西两市交易，而到了夜里，就会有人贩卖来路不明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人需要一个地方销赃，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卖，所以这便有了这种鬼市。大部分人不知道，只要有钱，这里什么都能买到。”

“什么都能买到？”央将仿佛有些怀疑，又翘起双手。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应有尽有，当然除了物品，消息也是可以贩卖的。”

苏起命经验异常老道，这也是源于他从前常常混迹于此贩卖假货的缘故。

这种地方不问身份，自由交易，买卖全凭眼神，货物出售恕不退换。加上没了管辖，也没有什么制度和秩序可言，吃了亏的买家也不敢报案，所以苏起命那点小聪明和巧舌如簧的能力自然混得风生水起。

这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央将，没想到他还算镇定，俨然一个称职的小跟班。

苏起命内心暗笑，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孩，什么都吓唬不了他。

接着他拿出了一个小灯笼，将里面的烛芯捻短了再点上，烛火十分幽暗。

央将摆了一下手，奇怪道：“这灯笼要点你就好好点，怎么晃来晃去的。”

“这你就不懂了。”苏起命笑了一下，“鬼市的交易都在夜间，也都是开在阴暗之地，这灯笼可不仅仅是照明用的，它还是身份的象征，得把这烛火捻小，忽明忽暗的，称为‘鬼火’，表明你是内行人，这样才不会引起注意，也不容易被人撵出来。”

陆婉儿刚想出声说点什么，却被苏起命打断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道：“走，马上开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