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于旗第三次被夏阳拖去高二三班了。
他苦着一张脸同正跟林易说话的全燃打招呼。
“你们…”全燃一看这架势瞬间就明白了,挑事地往后一靠,双手摊开,一只搭着座椅,一只环着林易,要多流氓有多流氓。
“又来?”
夏阳笑嘻嘻地扔给他一罐可乐,“我这不是没辙了吗。”
全燃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道:“不去。”
夏阳却没一点退缩的意思,仍然在那好言好语的劝。
“真的,好好考虑下,来校篮球队真的不会亏,如果打进市赛,虽说加不了分,但好歹脸上有光,我们校篮球队还从没进过市赛,你就当帮帮我,卖我个人情,进了市赛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
夏阳苦口婆心,被临危授命任职队长,说压力不大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有长处就必有短板,上帝为一中学子开了扇智慧的窗,就残忍斩断了他们可怜的运动神经,光这几天看着队员们那一个个糟心的水平,夏阳觉得再不选进个稍微有点水准的队员,自己脸还没丢,头倒是先炸了。
“我不是不想啊,阳哥。”全燃状似遗憾地叹气,“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你是没看到我这一身的伤。”
“我知道,旗子都跟我说过了。”夏阳顿了顿,还是道:“但是这没多大事儿,比赛还早着呢,每天最多就只练一场,就当救救我。”
全燃看着夏阳一副再不帮我我就自杀的样子,有些犹豫,自己的伤其实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天天被林易按着上药,想不好也难。
被夏阳劝了好几天,他也有点儿心动,想着还是缓和一下态度。
“伤筋动骨一百天,篮球赛磕磕碰碰的,你能保证吗?”林易本低着头,听完还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经意地问全燃,“是吧?”
全燃说不出话了。
夏阳被林易呛了声,他自觉跟全燃拉拉扯扯这么多天,脸皮已经够厚了,但被林易这么一说,登时就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逼一个伤成那样的人上场,也没什么意思。
于旗听完也半开玩笑地拐了下夏阳,“做个人吧你。”看向全燃的目光里都带了些担忧,关切地问了句,“伤好得怎么样了?”
全燃有点儿心事,只是点头。
夏阳是越想越觉得不厚道,挠了挠头,说:“那…要不这样吧燃哥,你就指导指导他们,先不上场,就示范几个动作,规范一下,再教教他们技巧,等你养好伤,再上场行吧?”
“我…”全燃支着头,有些敷衍地答道,“再考虑考虑?”
全燃对校队有种说不上来的抗拒。
林易用笔支着下巴,眼睛盯着书本,脑袋里想的却全另一个男生。
以全燃那种性子,想去校队还会顾忌着伤?他想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记得他以前也是校篮球队的,是进校队进习惯了,腻了,还是…雏鸟情结?
他忍不住偏头看了眼全燃。
全燃也有些烦,也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有点碰不得篮球了,明明开学那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心烦了,也许不是对篮球,或许…只是单纯地烦校篮球队这个组织?
他有点理不乱,最近老是有这样的感觉,上次对着林易也是,林易…
他一偏头,就对上一道目光。
“……”
两人各怀心事地反回头。
片刻,林易用笔戳了戳全燃,率先打破了这来得诡异又莫名的沉默。
“不想去篮球队?”
全燃目光闪躲,有种被戳破心事的慌乱,他想换上一贯洒脱的作风,去开个无所谓的玩笑,来掩饰自己藏在内心深处自己极为厌恶的恐惧。
但他现在有些不想再装下去了。
是,他讨厌有关于校篮球队的一切东西。
当伤疤被血淋淋地扒开,露出新鲜而脆弱的嫩肉,无边无际的回忆就会纷沓至来。
闭上眼,全燃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男生布满泪痕的脸和乐呵呵围着他笑的队员们。
“…你怎么了?”
全燃的情绪很不对劲。
他扯着袖子狠狠地揉了揉眼,红着眼跟林易道了声没事。
这样子显然毫无说服力。
全燃见林易皱了眉,勉强扯出个笑,“干嘛露出这副表情,我真没事儿。”
“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拉不下脸就让我去跟夏阳说。”
“不是。”全燃趴桌上,缓了缓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桌角,“只是想起以前在二中的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有点伤神而已。”
林易伸手阻止了全燃自残般的行为,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心很热,像是握了一团火。
全燃定定地望过来。
“我想跟你扯些废话,你愿意听吗?”
这是林易第一次听全燃提往事,也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贺秋雨这个名字。
全燃缺席篮球赛的原因,在二中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风言风语。
因为在篮球赛进行到下半场的时候,原本应该在比赛场的全燃却和一个不知名的瘦弱男生在操场上打了起来。
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在全燃决意退队时,却突然跑到校篮球队给队员们下跪道歉。
对于全燃是不是真的被这小白脸一棒子敲晕,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市赛输了,整个篮球队都意志消沉,全燃身为队长难辞其咎。
贺秋雨被打得头破血流地回了教室,全燃知晓后拧着他衣领就要把他拖去秦琥面前质问。
但看着贺秋雨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脸,全燃就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腔的气没法使,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贺秋雨还是没有放过他,或者是放过他自己。
那段时间,贺秋雨行踪诡异,每次全燃反头,都能对上他十分令人不适的目光。
在见到他被药店轰出的后一天,秦琥和他兄弟们开的烧烤摊出事了。
“我早该明白的。”
全燃见林易一直专注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他不正常,但那时候我因为篮球赛整天都烦得很,压根就不想看见他,更别说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