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毫不在意地道:“这位读书人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领路的内侍微微一笑,道:“进宫之后的一切举动和交谈,都会被记录下来禀给当今。”
哦豁,这下曲岁寒怕是要去岁寒之地种松柏了,名副其实,妙哉。
燕赵歌跟着内侍走进殿内,殿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殿上摆着一张屏风,屏风前是一张案桌,案桌后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人,年岁和燕赵歌相仿,殿下也摆着一张案桌。
一进内殿,内侍就直接跪下了,他是皇帝家仆,面圣必须要跪。燕赵歌却可以先整理一下衣襟,再跪坐在地上,拜倒在地,道:“臣蓟侯世子赵歌恭问陛下圣安。”
“朕躬安。”年轻人自然是当今皇帝,他微微咳了一声,才道:“蓟侯世子起身罢。”
“臣敬谢陛下。”燕赵歌再拜,谢过后才起身立在一旁。
“给蓟侯世子赐坐。”
有内侍拿来一块灰色的蒲团摆在殿下的案桌后,燕赵歌低声谢过内侍,再拜皇帝,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上。
皇帝暗暗点了点头,礼节上没有欠缺,也不是纨绔子弟的模样,走路姿势端正,外貌是极好的,就是身子似乎单薄了一些,若是再健壮一些可以直接任为殿上的大汉将军了……咳咳咳,不行不行,怕是要被皇姐责罚的。他低咳了一声,道:“蓟侯世子可曾取字啊?”
燕赵歌不明所以,回答道:“臣父和恩师已经为臣取好了字,为咏月,歌以咏志的咏,明月的月。因为臣还未加冠,所以并未叫开.”
“好字,蓟侯世子比朕年长些许,又得皇姐欢心,朕便以表字称你。”皇帝在心里十分诧异,燕赵歌的表字是咏月,那燕永谣又是哪个?
燕赵歌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得了长公主欢心?她自醒来到现在除了殿试的时候用余光瞄了长公主几眼外,还不曾和长公主见面过,长公主怎么可能赏识她?
皇帝是不会给她解释的,他满脑子都是燕永谣到底是哪一个,于是便问道:“朕听闻咏月有兄弟三人,可曾取表字?”
“不曾,臣之兄弟最大者不过十五,最小者方才五岁,臣父虽以咏字定臣之兄弟之表字,更详细的还未取。”
皇帝点了点头,和锦衣卫暗中调查的结果一致,燕赵歌很诚实,这很好。他想了想,又问道:“咏月可还有远亲啊?
这个问题越来越离谱了。燕赵歌一边在心里感叹皇帝比她想象得还能出幺蛾子,一边回答道:“臣离开燕地时年幼,不知堂兄弟有几人,臣之嫡亲叔伯父一共四人,皆战死于北地。”
皇帝问完也意识到他问的越来越偏,完全偏离了策论的范围,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道:“蓟侯子嗣单薄,朕心怜惜,故此一问。”
“臣惶恐,谢过陛下,得陛下垂怜,不胜感激。”燕赵歌拜谢道。
“这次策论,咏月写得甚得朕心,长公主也夸赞咏月乃是大才。能列为前十,足以证明你之才能。”皇帝夸了几句,话题一转,道:“但你出身勋贵,举人身份又是御赐,虽有才华,但若是直接得了一甲,恐惹士林朝臣非议,朕将你列为第三甲,你可有意见?”
燕赵歌大喜道:“谢陛下赏识,谢长公主夸赞,臣学识不深、愧不敢当。况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无陛下赏识,不说此次殿试,臣连举人身份都不可得,能得三甲身份,臣感激涕零。”
皇帝暗暗点头,燕赵歌说话时眼睛里的喜悦不是假的,是真的觉得得了三甲的名名次就非常好,这样的士子太难得了。怪不得皇姐这么喜欢这个燕赵歌,早知道这个人如此懂规矩识大体,他也很喜欢啊!
燕赵歌是真的高兴,随便给她一个三甲,她就老老实实回家,反正皇帝也不可能把她发配出去当县令,这样也不会引人注目,这简直太好了。
皇帝又忍不住咳了几声,燕赵歌连忙收敛笑意,一脸关切地问道:“陛下是否身体不适?”
燕赵歌的关切倒不是假的,一起的动荡都是从兴平四年今上意外驾崩开始的,那时太子不过两岁,蜀国公立刻就有了异心,串连着不够忠诚的朝臣们,掀翻了长安的天。
若是今上没有驾崩,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