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的是他父亲和自己的家族。
若设身处地地想,顾疏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可于萧挽澜来说,只觉心头冷意不止。
顾疏听萧挽澜这话竟似早就有了决断,脱口就道:“你只需听我的,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神色依旧沉稳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萧挽澜心头微震,诧异地抬眸看向顾疏,可转念一想,却觉得好笑,他以往何曾如此关心她,这是看她将要无依无靠,来施舍怜悯?
她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疏,语气淡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同我说这话呢?”
丈夫么?只可惜很快就不是了。无需顾疏回答,她再次开口,“你要说的我已知晓,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说。烦劳你先去我的枕下将那里的一封信笺取来。”
顾疏长眉微拧,似是想要再劝,可最终还是止住,转身去内殿取信。
她床榻的枕下果真有一封信。
信封边角有些磨损,看上去像是经年的旧物。上面未落任何名头,也不知是谁写来给谁。顾疏却隐隐觉得,这东西是萧挽澜写给他的。
等他折回,萧挽澜的话也证明了这点。
“这信是写给你的,虽说给的晚了些,但也没什么关系。”
薄薄的信笺并没有几分重量,顾疏捏在手里却迟迟没有动作。
萧挽澜见他脸色难看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言语,好似手里捏着的是什么可怕至极的物什。她的东西,他便怕成这样么?
不由笑了,开口提醒道:“不看么?本宫倒觉得,顾大人会喜欢的。”
顾疏抓着信笺的手指一分分捏紧,几息之后,这才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萧挽澜善赵体行楷,腾挪起伏,笔道停匀,外貌圆润而筋骨内涵,婉媚之中不失遒劲,他再熟悉不过。信上的字他也认得,可组合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让他浑不知其意。
萧挽澜却已经垂眸不再看他,平静道:“信你就拿去罢。你我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好让你顺心遂意了。”
这封和离书是她给顾疏纳赵鸾时写的,却终究下不定决心给他。这些年,也不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昨夜她下定了决心才又将它拿出来搁在枕下。
“顺心遂意……”顾疏低低的重复一遍这几个字,突然抢前一步,伸手抓住萧挽澜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将她直接从宝座上拉了起来。他垂眸冷冷的注视着她,语气低沉,似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萧挽澜,自从识得你,我何曾顺心遂意过?”
萧挽澜起身太急,顿觉眼前发黑,双腿绵软有如踩在棉絮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顾疏的衣襟才勉力支撑住。
她深吸了口气,艰难道:“好歹,好歹我给你纳了赵鸾。”
“那都是你一意孤行。”
顾疏反唇相讥,连声质问:“你当年要我娶你,可问过我的愿不愿意?你替我纳鸾儿为妾,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如今你想要同我和离,又可问过我?”
萧挽澜呼吸急促,想要辩驳,可强烈的眩晕令她整个人都朝顾疏身上靠去。
顾疏终于发现萧挽澜不对劲,迅速松开她的手,扶起她的肩膀查看状况。只见萧挽澜双目紧闭,面颊通红,双唇没有半分血色。
他像是吓了一跳,慌乱道:“你怎么了?”
萧挽澜此时还有片刻清明,她伸手抓住顾疏的衣袖,也不答他的话,只是咬牙道:“你岂知,若还能回头……我亦不会嫁你。”
说罢,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