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哥。”元妡上前朗然唤道,“可否给小女子看一眼那条颈链?”
“你是谁?”宽袍金靴的持剑男人看她一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殷王身前大名鼎鼎的第一护卫,谁人不知?”元妡笑的半真半假。
“我想看看颈链也没有别的意思,小女子也算信佛多年精通佛理,只是想帮大哥看看这条颈链上的金樽玉佛是否真品,大哥应该也不想带一条假冒的佛教圣物回去呈给殷王殿下吧。”
持剑男人眼神中仍有些狐疑,但到底还是摸出怀中的颈链递给了元妡。
刚才只顾着一味抢方明晨看中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甚至是不是真品,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分辩。
但就像这女子所说,总不能白费了半天的力气带了一条假货回去,惹人笑话吧。
“是真品,的确价值连城。”元妡握着掌中触手升温的上成玉质赞许道。
蓦地,她臂腕一挥,用劲一扔,趁其不备将颈链直贯到地上。
“价值连城又有什么用,惹了两位贵人不高兴,它就是罪该万死。”
“别——”
方明晨大惊失色,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奈何也赶不上它下落的速度。
“啪——”
玉佛颈链重重摔在地上,金丝崩断,佛像裂成两半,碎玉四处跳跃飞溅,叮当作响。
“你找死!”执剑男人青筋突起,狰狞的面目转向元妡。
“是它的错,不过我已经替二位贵人将它处置了,二位贵人宽宏大度,不必同它计较。”元妡收了温雅神色。
她凛然道:“倘若这件事传了出去,说起来我大旻王朝的两位贵人竟因为抢夺伽尼国一件小小的物什大打出手,别人还真以为我国荒蛮贫瘠,人人惦记着他伽尼国的宝贝。丢了我朝陛下的脸,叫人笑话。”
执剑男人听完元妡的话后眼光中含些许不自然。
若真让厌恶佛道的绍仁帝知晓了他今日为抢夺玉佛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势必会给殷王殿下惹来麻烦。
他对着元妡口吐戾气,“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执剑男人和其手下一群气势汹汹的人离开后,元妡正暗自庆幸,一转头见方明晨垂头丧气蹲在那,也顾不得伤痛,一瓣瓣拾起地上的碎玉,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就算我拿不走,也不愿毁了它啊!”
元妡一脸怒其不争,“你知道方钰苓喜欢什么东西想送给她是很好,但你却不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她心里,你们一家人的平安康健远比一条玉佛颈链的价值重要。”
“将方公子好生送回方府。”陆柏舟指挥着跟随方明晨时刻保护他的几名粗壮汉子。
他正色道,“至于该怎么跟方太傅交代,你们应当清楚。”
元妡不再留意方明晨,关于善后的一切工作陆柏舟自会处理的干净利落,她一点都不用担心。
她将视线重新投放到茫茫人海中,先前拥挤到此处瞧热闹的人群中,除开寻常百姓,普通商贩,那个她早先就注意到的奇怪男子也闻声而来。
且一直用一种似乎想要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她。
刚才情势紧急,她来不及理会,现在事情解决了,她就得把那个神秘的人找出来,不然恐心里不安。
元妡踮起脚尖,目光不住在四周穿梭,那个人去哪里了呢?
刚刚她明明感觉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甚至她还用余光瞄了他好几眼,怎么这一下子就不见了?
“公子。”元妡在无数人头攒动中发现了那名白玉抹额,气度高贵的年轻男子,一声喊住了他即将离开此地的脚步。
“公子是昱州人吧?”元妡快速走到那男子身前,挡住他继续前行的步伐,脸上漾出和婉的一个笑来。
“打扰了,我只是看公子卖的是昱州特产的毡帽,又戴着白玉额带,我以前和昱州人做过生意,他们都是像公子您一样的装束。”
年轻男子打量着眼前之人。
看她一身浅色冬装简约淡雅,浑身上下虽透露出花信年华的青涩柔顺,但处事手段又隐约有饱经世故的老练慧黠。
此刻她精致的面庞抬起,一对明亮剔透的双眸上扬,几分俏丽。
男子微抬俊目,像风起寒荒的深冬腊月,含了不容人亲近的生冷。
“姑娘好胆识,反道而行化解了两方干戈。”他淡淡道,“只是姑娘真的不怕稍有不慎引发众怒?”
“公子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元妡好整以暇。
“这座坊市的主人乃是我的未婚夫婿,方才公子也看见了,形势刻不容缓,一旦事情闹大,我夫婿多年建立的声望名誉便会功亏一篑,从此名声扫地,那么日后他该如何在生意场中立足?”
元妡紧紧盯着那男子,不放过他任何微变的神情,“公子不也是一名商人吗?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姑娘与陆公子情深意重,叫人钦佩。”男子仍是一脸平静,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的波澜不惊。
“陈祀。”男子嘱咐一旁身着褐色衣袍,头戴宽大帽笠的中年随行者。
他道:“取一些毡帽来送与这位姑娘和陆公子。”
说着自嘲一笑,冷峻眉目柔和了几分,“家乡弊帚特产,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礼轻情不轻。”元妡诚挚地弓了弓身,“公子下次再临坊市,就是我坊中尊贵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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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黄昏总是来得很早。
坊市中的商旅游人意识到天将变、寒将至,纷纷收拾自己的行李包袱准备离开,赶在风雪来临之前回家取暖。
“走吧。”元妡重新回到陆柏舟身边,捋了捋头发,“我们也该离开了。”
“你刚刚吓死我了。”陆柏舟皱皱眉头,“以后这种事交给我处理,不准你再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