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如火,万里无云。残破的将旗被血凝固在飞扬的动作,风吹不动。对面的军阵放肆地奔向城门,战马嘶啸。奔在前面的士兵远远见全是伏尸的城门口缓缓凸起一物,“还有活的,看谁能刺死他!兄弟们,去抢个头彩!”
尸堆中凸起之物是一人,已失一腿,手扶长戟,刺在周围尸体上,慢慢挪向城下。马上的士兵哈哈笑着,马蹄踏着尸体。
那人挪到了城下,虎口已裂开的手扣住墙砖,竟慢慢的站了起来。那人倚在墙上,望向敌人来的方向,用舌舔了舔手指,满是血的脸上有了笑意:“小虎一向懒惰,这事倒干的还好。”看人马越来越近,那人费力的一手撑墙,一手伸进已裂出缝隙的盔甲内,他的眼灰蒙蒙的,目光廖远,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也不知看到了谁。
“哈哈!兄弟们!刺死他,就是攻城头份功!准他先挑城内的娘们!”士兵们越发奋勇,有几个哇哇叫着已经到了那立着的人一丈外,几根长剑刺来,那人不躲不闪,结结实实的受了,闷哼两声,人马越来越近。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那只一直放在甲里的手颤颤的拿了出来,是一只明火仗,已经燃了一点。
士兵奇到:“这人就要死了,还拿火仗干甚?”
“老子不管死人的事······”
“校尉,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地上的人举起火仗,奋力一扔,砸在城墙上,火便呼啦燃了起来。那人抱住了最近的骑兵的马腿,一起消失在愈燃愈裂的大火中·······
“全军覆没······王将军在损了一肢后······燃了城门······城门事先涂了桐油······烧了两个时辰······城里的人呛呛逃到了江对面······现在,沦了边、乌、延、昆、侗、定六州······”大殿内,宋丞汇报着战况,语气哽咽,大臣们静无一声,清瘦的帝王一夜苍老。
“陛下,臣求和!”一身盔甲的王丞轰然跪下,身后的二子王勤晋、三子王勤为跟着跪下。其余的大臣也陆续跪下,“陛下,臣求和······”“陛下,臣也求和······”“臣求和·······”喊声接二连三响起。
皇帝脸色蜡黄,七代的帝王业就这样终结在自己手里吗,自己虽不敏思捷行,但心仁宽厚,如没有这场意外,当个守成之帝不成问题。
“皇上啊!吾儿身死只为城里的人多活几个啊!若不求和,死人又要多少啊皇上!祖宗的基业是保平安的,送出去总还能收回来啊!人没了就没有奔头了!”王丞抬头,眼球血红。
皇帝在龙椅上晃了晃,再站起身时,身子已经伛偻了:“和吧·······”
天荣宫,一个小太监跑的跌跌撞撞,面色僵硬,跑进宫门,侍卫刚要斥责他,却看到是最得宠的成顺,便收回了脚步,心里在想到底是怎么了。成顺在殿前的台阶上磕了一把,顾不得流血的额头,闯进了殿内。
皇后正在看家书,被成顺的动静吓了一下,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娘娘,王将军战死了!陛下要和!”
家书被死死的握在手里,皇后脸上没有了血色,血丝顺着嘴角滴落在信纸上,依稀可见“吾妹勿忧”······
燕和武的战争以武挑衅开始,以燕的全败结束。史称“武凌燕落之战”。
二日,燕派出的求和使臣被杀;四日,武攻扶州,两个时辰攻下,然,城被焚,无粮;七日,燕派出的使臣被杀;同日,武攻寿州,攻下,城已焚,无粮。十二日,燕派出使臣,武与之谈。
燕奉出八州,改国姓为武,尊武帝为叔父;年奉五万万金,六万绸,三千马;奉八百美姬,奉二皇子玖为质。
燕建国有二十二州,此战后,燕国人口男丁死亡过半,有五洲女子尽被折辱。
乾德殿,四妃和皇后跪于殿右,王丞、宋丞及二品官员跪于殿左。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戚惶。丽妃心里为国惨淡,但也庆幸不是自己的大皇子为质子,面上却不敢露出幸运之色。皇后一直安安静静的跪着,身子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地砖。
头发变得愈发苍白稀少的王丞偷摸扭头向皇后看去,见她漠然表情,心里为独女抽疼不止,他近七十的年纪,长子死于战事,二子和三子都陷在战场上,唯一的女儿入宫也不得安宁,二皇子是自己的外孙,如今须弃国离乡,不知仅八岁的孩儿会遇到怎样境遇。
民间传闻皇宫中有至宝,大皇子勇,二皇子善,三皇子智,乃是国中运气所致。却不料,堂堂大国,竟被逼迫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