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岫与紫菀商议妥当,打算第二天夜里实施逃跑计划,白天仍装作郁郁寡欢样,待更夫敲罢二更鼓,紫菀便按计行事,在给看守房门的宵夜中加了点安神助眠药,待得他们全然沉入梦乡,取下守门者腰间钥匙。
石云岫收拾好行囊,坐立不安地来回徘徊,双手交握着,嘴里不停地祷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忽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石云岫禀住了呼吸,眼睛注视着门口。月光铺射进来,照出一个窈窕身影,石云岫大大舒了口气。
冬夜深沉,虽有皎皎月光,仍令人心里无法安定,偶有几缕清风拂过,吹在脸上凉嗖嗖的,倒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不多时已来到西厢,西厢还是旧时模样,像处子般静立在夜色中。
走在前面的紫菀轻声低唤了一声:“小姐,快走吧。”上次在等待小姐之时,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扇小窄门,被杂草掩盖着,如今竟救得石云岫逃出生天。可见,谨慎细心是个人人都该培养的好习惯。
石云岫本想留在京城,等罗绮回来,不料石亨竟会大动干戈,满城搜寻。城内是无立足之地了,只好先去郊外避避风头。二人刚走出客栈,紫菀眼尖,瞧见不远处的士兵,赶忙拉着石云岫转身向后走去,怎奈后面也有追兵正往这儿搜过来。石云岫看见裁缝铺门口停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车夫正在旁边摊子上打牙祭,计上心头,拉了拉紫菀的衣袖,用余光扫了眼马车。
赵孟瑶对这次采购相当满意,因为及笄以后,自己终于可以像兄长那样安排家中大小事务,做自己想做的事,买自己喜欢的物品,而不是一味的被动接受。她一脚跨上马车,没有理会丫鬟的搀扶,径自挑帘坐了进去。还未坐定,圆鼓鼓的大眼睛对上另外一双陌生的眸子,她来不及尖叫出声,就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与她对视的石云岫低声说道:“姑娘,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姑娘帮个忙,将我二人送出城去。多有得罪处,还望见谅。”说完便朝紫菀点了点头,紫菀把手松开一些,好让她说话。赵孟瑶打量着石云岫,芙蓉脸庞脂粉未沾,十指芊芊,手腕上还戴着碧玉镯子,上号貂裘小褂剪裁合身,俨然是一富家千金女,怎会沦落成偷偷摸摸、乞人相助之人。
石云岫被她瞧了好一会儿,才听她答道:“帮忙可以,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找人帮忙?”
石云岫采用囫囵吞枣、四分五裂、隐姓埋名之法讲述了来龙去脉:我乃是京城里一户富商的女儿,名叫何夕颜,因父亲为了家族利益,把我许配给一位朝中大臣,可我已心有所属,恳求父亲成全,家父非但不愿我们谐秦晋之好,还把我软禁起来,逼我嫁人,我实在无法才逃了出来。
待石云岫把原委道完,紫菀不禁暗自佩服小姐瞎编扯谎的本领,在赵孟瑶的背后偷偷竖起了大拇指,却不知这故事中隐藏的实情。同为深闺中女子,赵孟瑶对石云岫既同情又钦佩,一把拉过石云岫的手,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生平最痛恨强取豪夺之人,一朵鲜花怎能插在牛粪上,这个忙我帮定了。”
石云岫与紫菀都感到惊喜万分,竟会遇到贵人相助,不住的道谢。紫菀还使劲的拍着马屁,赞美赵孟瑶蕙质兰心、沉鱼落雁、落落大方……简直要把所有能形容美好女子的词语都加诸在赵孟瑶的身上。
不过紫菀所言也不全是拍马屁,赵孟瑶虽算不得闭月羞花之貌,仍不失活泼娇俏之质,浓眉大眼、樱桃小嘴,粉扑扑的脸颊上映着两个小酒窝,一双小肉手不停地打着手势,眉飞色舞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叫赵孟瑶,小字玲芳,孟子的孟,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瑶。你若不嫌弃,可以暂住在我家里,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这比出城去,像无头苍蝇乱飞安全得多了。”
石云岫本因无路可走才选择出城,若能留在京城,打探起罗绮的消息来会便利许多,于是回道:“那就叨扰了。”
“不必与我客气,你误打误撞遇到了我,也算是我俩有缘,相逢何必曾相识,何不交个朋友呢。你可以叫我瑶瑶,对了,你的小字还没告诉我呢?”
石云岫神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字,你就叫我夕颜吧。”赵孟瑶握着石云岫的双肩,甜甜一笑,两个小酒窝跟着笑起来:“好,颜儿,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