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两年前她生辰小宴上,一个侍女没端稳不小心泼了她一裙子茶,哆嗦在地上求饶。连国主都生了气,以为不祥。小帝姬只是温风和月地扶了她起来,还问她烫伤了手没。
实在可笑。
平常遇事争执,毫不在意。
只是十分依赖太子殿下,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女儿家的调皮情态。
平常内眷之流宫宴花会之类的邀约,能不去就不去。
身为灵洲唯一的帝姬,却这般温柔随和。
正因为如此,这次相会,这些贵女才胆敢如此放肆。
张惠妃也悠悠端着金杯,与旁边贵妇人们闲谈,由着那些小姐们自由发挥,只当做并未听见。
“不过帝姬这身衣裙真是灿若朝阳,色如东来紫气,瞧着是贡品,莫不是万金一匹的朝霞绫?”人群中一位小姐忽然赞道。
“但是鬓上配的那朵玉芙蓉花也稍显太清素了些。”旁边另一个也笑道。
郑贵妃懒懒地歪在座上,露出几分疲乏之色觑了姜思蘅一眼,招了招手。
守在廊外的一个宫女会意,立即捧着着手里的鎏金执壶进入了宴会,路过姜思蘅时,好巧不巧,步子踉跄了一下,手一滑,一壶刚烫好的金菊酒就全泼在了姜思蘅身上!
带着金菊瓣子的酒水还冒着热气,撒在了原本绚烂无比的金绣云纹桃红绛紫纱裙上,灼热的酒把帝姬手臂上薄纱微掩的皮肤烫的通红一片。
“殿下!”身边的念箫又惊又怒,连忙拿出丝绢来帮忙擦拭。
“殿下,这小宫女是新选来的,不懂规矩,这……还要请你见谅啊。”张落月讶异地捂嘴道。
“是啊,是啊,那是定然不会怪罪的。”
“那怎会呢?殿下菩萨心肠,最是良善温和之人。”
四下里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幸灾乐祸的轻蔑笑容,自视甚高的虚伪嘴脸。
姜思蘅突然觉得这一切又陌生又好笑。
那宫女见姜思蘅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已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带着哭腔的声声哀求,已经传到了对面的男宾席。
男宾席里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看这架势,都议论纷纷。
姜桓舟眉头紧锁,唤了个宫女前去询问。
起身欲行。
却听得旁边坐着的吴鹤起转头道:“殿下?这就忍不住了?这还只是开始,后面等着思蘅殿下的的还多呢!”
“你什么意思?”
“我想,殿下明白我什么意思,归墟什么意思……灵洲国唯一的帝姬、太子殿下的亲妹,加上,思蘅……她这个名字,已经注定了,等待她的一切。”吴鹤起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现在帮她,也只是护得了她一时而已。”
姜桓舟身体僵了一僵,眼中满是震惊,愕然道:“你也是?”
吴鹤起点了点头。
“你们想的美!”
再看女宾席这边。
之前泼酒的小宫女匍匐在地上直哆嗦,她真的怕。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又有什么选择呢?
突然,姜思蘅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快下去吧。以后,小心办事。”
那宫女连磕了几个头,如蒙大赦般连忙告罪退下了。
闻言,张惠妃涂了红色寇丹的手放下了金杯,脸上也嫣然一笑,击掌赞道:“思蘅果然不愧为王都帝女,好气度!堪作王都贵女之表率。”
一点拂了她的意思,便要施以颜色。
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些人中间,自己又究竟在坚持什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思蘅帝姬去换衣服。”
姜思蘅慢慢踏上长廊。
也许,太子哥哥的做法,才是对的。
自己究竟是太天真。
心存碧无波水,奈何旁人偏要搅动。
廊外是一片碧空如洗,浮着几丝白云。
姜思蘅忽然感到了一种久别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