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黑瓦,蓝琉璃。
斗顶上有精雕彩画,上面是祥禽瑞兽的样式。坡道上有压花纹砖,绘着五蝠篆书德字。
满院宝树牡丹,正伸展腰肢抽着新芽。
是钩心斗角,富丽堂皇之景。
卢灵抬眼,她停住步子看树上的乌鹊,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顾不得日光刺眼,看得失神。
秦王府,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卢奇起初没有发觉,走了几步后,听见身后没有了木屐的声响,他于是回眸,叹了口气:“灵儿,走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卢灵闻言收回目光,垂眸,神色再次变得黯淡,应道:“是。”
秦王府很大,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秦烨书房。
前面领路的下人转身,他低着头,恭敬模样,未曾直视二人:“卢使君稍等片刻,容奴入内传告殿下。”
卢奇抬起手,对他点头道:“请。”
话刚说完,三人感到身边有风刮过。
卢灵手疾眼快,拉着身前的卢奇向右边移了几步。
那下人则没这么好的运气,他“哎”了一声被撞倒在地。
却没有怒色,更别提呵斥,他从地上爬起来。
感到手掌生疼,低头一看,尽是血污。吓了一跳,又连忙看向地砖,果然多了一片红。
没有急着处理伤口,只是跪下用衣袖擦拭地面。
刚被卖进王府,这么好的差事,可千万不要被赶出去了。
“你没事吧?”
不是卢娘子的声音,更不是卢使君的。
他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又脸色一白,连忙将头低下,伏在地上颤巍巍的说:“参见贵主,是奴鲁莽。还请贵主责罚,还请贵主责罚。”
完了,完了,冲撞到这么大的贵人。
民间长大的秦盏,目前还没有什么尊卑观念。
秦盏见他吓成这样,有些不知所措。
她开口:“你还能站起来吗?我拉你一把?”话落也不等那下人回答,伸手抓他手腕,将他拽了起来。
手中一湿,有黏糊感,秦盏低头,指上掌里一片红,味道有不好闻。
下人吓得脸色更白,这刚被拉起来,就又跪了下去。他连磕三个头,这下也不怕染脏地面了,磕的地面“咚咚”作响,额头青红像是快要滴血。
“奴该死!脏了贵主的手!奴该死!”
声音大了些,大到引来屋内的秦烨。
秦烨看见门外场景,又见卢奇卢灵以至,笑道:“让卢家主见笑了,快快,里面请。”
卢奇亦是回以一笑,领着卢灵向门内走去,这笑容却尽显尴尬。
秦烨没有紧随其后进去,他走上前去揉了揉秦盏的头,问道:“发生什么事啦?要二哥帮忙吗?”
秦盏犹豫片刻,又看了眼旁边颤抖的更厉害的下人,摇头笑嘻嘻道:“没什么事,我自己可以的。”
二哥要是知道自己这么莽撞,会不会凶她啊?
反正以前三哥是会的,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秦烨回头看了眼房内,对秦盏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好,那二哥先去议事,等一会陪你玩。他们这些人哇,烦的紧!”
话落,他走进了室内。
“你还能起来吗?”秦盏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能,奴可以。”他连忙应到。
贵主没有向殿下说明此事,他大概,不会被赶出去了吧?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奴卑贱,不敢劳烦贵主,奴自己来。”
话落,他用力擦拭自己手上的伤口,却引得伤口撕裂,血流不止。
他好似毫无察觉,秦盏却替他吸了口凉气。
嘶,看起来好疼。
“跟我走。”秦盏抓住他的手腕,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下人看着秦盏的手,微愣,王府,真好啊……
许久之后,才发出声微不可闻的:“是……”
秦盏的院落,玉片作的占风铎挂满了檐角,被风吹过时发出一阵响声,端是锵金鸣玉。
秦盏三两下将那伤口包扎好,对面前立着的下人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小心一点,不要碰水,不要端举重物,知道了吗?”
说这话时没有看那下人,目光有些躲闪。
她这院里没有药物,只能委屈他了。
“是。”他一直注视着掌上白布。
贵主哪里知道,包扎也不会有什么用……一个下人,哪里可以不碰水,不端举重物……
秦盏见他这样,悟错了意思,她骄傲的挑眉:“十道九医,我包扎的还不错。”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刚刚入府还没起正经名字。因是立春生的,所以贱名立春。”
“立春……”她蹙眉,好像今天在哪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