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恭恭敬敬地回答:“为皇上排忧解难乃是臣分内之事。”
关德芳知道每次林靖来,就有事要和皇帝密谈,于是给他上了茶后,颇有眼力见儿的自觉关门出去了。
周维桢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蛮子不仅抢粮,而且杀人,北边边境的百姓已经迁到关内来了,他们还穷追不舍,分明就是想要和我们开战。”
林靖点头称是:“掠夺是他们的本性。和亲不过能安抚一时,小打小战对他们也没什么威慑,等我大军一撤,他们又会反扑回来。所以,这次咱们要打,就要打得他们俯首称臣,不敢再来进犯。”
周维桢拿过一张永宁国地图,往地上的石碑上一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就这么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
小时候他俩还在太子宫里学习兵法,拿沙盘演习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坐在地上。林靖看到这熟悉的场景,微微一笑,也默契地盘腿坐了下来。
周维桢手指地图,对林靖分析道:“南边的南象小国,军事力量弱,连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不足为惧。西边各国近几代都和我国友好通商,又得你们林家坐镇长安,所以丝毫不敢进犯。东边虽然偶有海贼,但是都是个体作战,不成气候,有水军应付足矣。唯一的隐患就是北边这些蛮子。”
林靖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苍平国不事农耕,即使有心生产,北边的环境恶劣,土地也不适合耕种,一到冬天,缺少粮食,就只有南下强抢这一条路可走。
而这北方蛮族,骁勇善战,骑马打仗甚至强于中原人,因此仗着自己战场上的能量,屡屡劫掠中土。历朝历代与之交战无数次,也谈和了无数次,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周维桢缓缓地说:“先帝在位的时候,有心对外扩张,打了那么多年仗,永宁也积贫积弱了几年……那年你战后没有回来,你不知道,阳河发了水灾,下游十几个县都被黄水淹没,闹了一场严重的饥荒。”
他低头看着地图上阳河区域,眼神哀伤,仿佛沉浸在回忆中,“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人间真的有‘易子而食’之事……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一定不要让永宁的百姓再受诸多苦难。”
那一次水灾,他是知道的。他和李从安自苍平国逃出来,南下经过了那片土地,或者应该说是经过了那片汪洋。
洪水如猛兽一般吞噬了所到之处的所有村庄和田地,水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死人和牲畜。几万人无家可归,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哭嚎之声数里之外可闻。
林靖知道他有意试探询问自己当初的下落,装作没听出来他的隐含意思,自顾自地说:“上一次打完,苍平国也是元气大伤,这几年也是内战不断,本来就没多大的国家,听说去年还已经快闹到东西分裂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给我三年时间,我可以打得他们不敢再进犯。”
周维桢看着林靖:“周家的王朝、永宁的太平,都是你们林家几代人打出来的,可我们对你们的回报太少了。”这句话算是发自肺腑之言。
林靖回之一笑:“我和我爹、我爷爷他们还不太一样,”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对周维桢就以表字相称,“景云,我拿你当朋友。古人曾云:‘所谓密友,事当利害关头,有所需而后济者,不必与闻,亦不必虑其负我与否,竟为力承此事。’”
周维桢闻之动容,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色道:“好,朝里那些老顽固我来对付,你安心上前线,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兵器、战甲我全都给足你。”
“去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今年一定是个丰收之年。”他想起林靖为他人为制造的那个神鸟的预言,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阿靖,这次,我们要真的给这些百姓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