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流逝着,一场又一场的雪花落下,转眼就到了新年。
新年总是热闹得很。新衣,对联,除夕夜,窗花,爆竹,屠苏酒。
在这一年一度的节日里,清幽的梅花冷香也添上了暖意,诉说着节日的欢喜。
一边看着窗外夜色,冯嫣一边抚着她腹中的小生命,唇边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烛光之下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显得温婉。
“在想什么?”范鸿远走过来问道,他已经如今又长了一岁,脸上的线条更加的棱角分明,显得庄重沉稳,加上在翰林院当差,身上更多了几分清贵威严。
冯嫣转头,明眸含笑,轻轻浅浅的笑意极有感染力,让范鸿远心头也欢喜起来,嘴唇一抿,唇畔便露出两颗梨涡,冲淡了他刻意露出的威严感,他似乎也发现了,不过片刻,便又将那梨涡藏了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去。冯嫣越看越想笑,虽说范鸿远也成熟了些,但是那股澄澈如水的特质,却是始终没变。
见冯嫣不答话,反而越笑越大声,范鸿远暗恼的瞪了她一眼,不过他也实在是好脾气,便是这般,说的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今儿个跨年,让我和孩子打个招呼。”他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温热的手掌放在冯嫣的小腹上,嘴里嘟囔着:“这日子过得真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冯嫣依偎在他怀里,也不躲闪,冬日寒冷,有个人能陪着总要暖和些:“快了。”六月份的时候就能出来了。
除夕跨年守岁,也是极为重要的节日习惯了了。按照范鸿远家乡那边的风俗,在除夕夜守得越晚,第二年就越是好运,因此即使现在已经接近三更时分,众人还围在万福居,其乐融融的过节。
窗户边上的罗汉榻那里传来云书等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笑声,热热闹闹,带着节日的喜意。
范老夫人今日被几个年轻的丫鬟簇拥着,鲜嫩动人的少女机灵活泼,逗得她合不拢嘴:“这剪窗花啊,我可是好手,往年在云州跨年的时候,他们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我就领着青歌在一起剪窗花,打络子,你们剪的这些花样都是我好久之前剪的了,什么‘鹿鹤同春’,‘喜鹊登梅’,在云州那边都是常见的样式……”范老夫人语调开始变低,带上了一丝惆怅。
拾花秀目一眨,便看出了范老夫人的思乡愁绪,捂着嘴娇笑道:“奴婢对云州那边的花样也好奇呢,老夫人何不教教我们,一会儿我们比比谁学得最快。”
云锦也应和着:“比这些手艺活儿我还没怕过谁的。”
范老夫人哈哈大笑:“教,都教。”边说她边看向边上切切私语的小夫妻,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句:“鸿远媳妇儿身子重,一会儿就自去休息吧。”
冯嫣刚还在和范鸿远说话,此时自家婆母突兀的叫了她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不由得嗔怪的看了范鸿远一眼,应了一声。
范鸿远还想凑过来,冯嫣却是不乐意了,要是再被满屋子人抓住,她只怕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推开了范鸿远,自己走到杜青歌身边坐下。
杜青歌一直在旁边剪着窗花,任凭范老夫人和那些丫鬟怎么说都没有搭话,见到冯嫣过来也只是笑了笑,她最是耐得住性子的,剪的窗花又多又漂亮,其中有些花样还是她自己想的,又是新奇又是好看。
等叠了满满一摞,她便招呼了一声:“鸿达,去拿浆糊来,我们把这些窗花贴了。”
范鸿达正在被父亲说教,范老爷子一边喝着黄酒,一边说着过去在云州的吃的苦,话里话外让范鸿达好好学习,不要贪玩,听着范鸿达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却又不敢走,他才不要读什么子曰诗云,他以后想去看那边境黄沙,在那广阔的天地间纵马驰骋,建功立业!
如今杜青歌一声招呼,他眸子一亮,便立刻蹦了起来:“我这就去拿。”
范老爷子摇了摇头,一双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一下范鸿达的额头:“没出息!”
范鸿达嘿嘿一笑,一溜烟的跑了。
云书正剪纸剪得乏了,听到杜青歌招呼也站了起来,腆着笑:“表姑娘,我和箜篌来帮你。”箜篌已经有些打瞌睡,脑袋靠着窗边一点一点的,听到云书这话,连忙拍拍圆圆的脸蛋,用力点头,一双黑眸明亮活泼,看得人忍俊不禁。
便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漆黑的夜空中燃起朵朵色彩缤纷的烟花,将璀璨的星子都比了下去,廊下范老爷子养的鸟雀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尖叫嘶鸣,闹做一团,其中有一只八哥扑腾着翅膀,散落了一地的羽毛:“救命,救命!”这只鸟是范老爷子新得心头宝,此时一闹腾,倒让屋中人哈哈大笑起来。
便在这热热闹闹的欢笑声中,新的一年,到了!
冯嫣身子重,不敢多呆,和众人一起闹过了便自行出了屋。院中月色如水,白雪堆积,云书小心的搀着冯嫣,一步一步踏实了才敢往外走,生怕出了错。
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小身影疾步追了上来。“二爷。”丫鬟们行礼。
“鸿达怎么来了?”冯嫣疑惑。
范鸿达磨磨蹭蹭的上了前,不好意思的看着冯嫣:“我送嫂嫂回去。”
“天冷路滑,有什么好送的。”冯嫣失笑:“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