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见面,范鸿达或许真把冯嫣的话放在了心上,念书用心了些,他天赋不差,听说没几日就读完了《论语》,现在开始读《中庸》了。
范鸿达挠了挠头:“嫂嫂上次说的话我想好了。”
“哦?”
“我真不是个读书的料,虽然把那些之乎者也背下来了,却也不明其意,我想去边关,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可不是一句口号。”冯嫣斜眼看他。
范鸿达挺起胸膛,掷地有声:“我不怕。兵法武艺的我都可以学,再困难我都不怕。只是父亲母亲担心边关危险,不让我去,但是他们却没想过,边关总得有人守着,他们面前的太平盛世如今靠的是其它兵卒的维持着的,我,我不想躲在背后。”
冯嫣笑了,她知道这孩子现在才是真正的想明白了。
范鸿达见冯嫣面色舒展了,也松了口气:“请嫂嫂教我。”
“附耳过来。”冯嫣眉眼温和,浅笑着给范鸿达出了主意。风起了,碎雪随着风在夜色的飘荡,远方屋檐的灯笼轻轻摇晃着,那朦胧的灯光便是再冷也没有熄灭。
“夫人,”云书有些担忧:“老夫人不喜欢二爷习武,你随意插手是不是不好?”
冯嫣笑了笑:“我倒觉得读书习武没什么差别。鸿达既然喜欢,定了心,我便帮帮他,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云书若有所思,却也不好再说了。
范鸿达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但是有了冯嫣的主意,至少这个新年是安稳了。
初二回门,初三走亲访友。范家宴客的时候是在初七,请了众位亲朋故旧来玩,一大早府里就热闹了起来。冯嫣待在和光院里,感觉这节日的气氛下觅食的麻雀叫声都更加欢快了些,仿佛已经嗅到了春天的气息。她如今身子渐渐重了,陪客人稍坐一会儿就有些乏,不得不回了和光院,范老夫人也赞同,外面人多手杂,出了事可不是小事!
云书坐在院子里无聊的扳着手指,算着还有多久才到正月十五,可以去看那满城的花灯,看那游人如织,盛名远播的元宵灯节,此时街道上已经开始搭起了灯架,严整有序,可以想象到时候会是何等的热闹。
不过算好日子时候,云书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夫人如今这样子,只怕是去不了灯节了?”
云锦看着云书直摇头:“那元宵节年年都去,亏你也看不腻,如今少去一年又如何?”
“元宵节怎么会腻?年年都有新鲜东西来,听说今年城西来了一伙外族的商人,不知道会带些什么稀奇玩意儿过来,城东也搭了戏台子,要是能听一段《大闹天宫》可是最好。”
冯嫣笑笑:“怎么去不了?”她放下手里的书信,看向两个丫头:“妤儿送信来说她们在广德街上的醉仙酒楼订了雅间,到时我便在屋子里和妹妹们说话,你们自去玩乐便是。”
一听此话,云书算是高兴了,欢呼着叫道:“那可好,往年广德街上的花灯可是最漂亮的。”
云书笑着,却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拾花进门匆匆行礼,眉带忧色:“夫人,崔嬷嬷刚才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疼得厉害,奴婢瞧着只怕伤着骨头了,又恰巧今日府里宴客,也不好请大夫,还请夫人拿个主意才是。”
冯嫣一惊:“这人都伤着了,还顾及那些做什么?你亲自去请大夫,不走前门就好,直接把人带到后院来,若是冲撞了客人我去说。”
拾花连连应声,转身就出去了,厚实的鞋底踩在青石路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地上有泥点子溅起,将她干净的裙摆打脏弄湿,可她也没时间管了。
拾花走了,冯嫣才有心思考虑起崔嬷嬷怎么出事的原因来:“怎么不过出去一会儿,人就伤着了?”
崔嬷嬷向来和气,平日里见人三分笑,即使来冯嫣身边不久也和几个丫头相处得极好的,关键是她还不藏私,为人处世的道理,豪门大族的忌讳,和她相处这段时间,主仆几人都是收益良多。
云书动作最快,当即就往崔嬷嬷屋子里去探望了,云锦不敢把冯嫣一个人放屋子里,只能坐在位子上暗暗着急,不过片刻,云书就回来了,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夫人可别拦我,今日我可非得撕了那些当差的,往日里偷奸耍滑就算了,今日眼见着有客来访,竟然连路上的雪都不扫干净,崔嬷嬷一脚踩上去,可不就摔了!”
冯嫣再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才让崔嬷嬷受了罪,但是想了想,也觉得并不奇怪:“今日哪里是那些人偷奸耍滑?只是老夫人平日里对他们宽和,放任惯了,今日有客来,他们行事又没有个章程,总有忙中出错的时候,却没想到是崔嬷嬷受了过。”
平日是松懈惯了的人,突然遇到了事,可不就得手脚无措,冯嫣一双眸子看着院子里还没化掉的积雪,眸中带着担忧,今日这宴会怕是不会平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