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逃窜的刺客显是受了不轻的伤,身形迟缓了许多,戚莫生沿着血迹也能追踪到他的去向。一路追到郊外荒废的宅子,那刺客似察觉追兵仅她一人,突然停伫转过身来。
他在卢八手底讨不到便宜,可解决眼前人,三成力足以。
那蒙面家伙忽然停步,眼睛闪烁着猎物反捕猎人的幽光,戚莫生有一瞬惊疑,抽出匕首严阵以待。
一把精巧的飞镖呼啸着直奔眉心来,戚莫生往旁一侧险险避过,还没挺身,那黑影幻身一闪,指节弓屈的铁掌离她脖颈已只剩下半寸之距!
只要那铁掌沾到脖子,“咔擦”一拧,她小命休矣!
眼瞳中黑影蒙面的脸在一瞬间放大,来势太过迅猛,她避退不得,也喘不了气,眼睁睁看那铁掌拂过耳际,触及脖颈一片濡湿的冰冷。
却始终没听见“咔擦”声起。
戚莫生歪了歪脑袋,那黑影忽然直挺挺往前坠,直接将她扑倒在地。等她从黑影身下钻出来,伸手去探他鼻息,没气了。
她心生警觉,握紧匕首四下巡视一番,林黑月明,风过草地发出“沙沙”嘶鸣。在几步之外矗立着两间破落的屋子,屋檐上一人斜斜支起半边身子,睡意朦胧嘟嚷:“大半夜扰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月华皎皎泻如银,离颜定睛看了看她,唇角染笑:“小捕快?!大半夜还抓贼呢,月底饷银是否能多领两个铜板儿?”
戚莫生低头踢了一脚死尸,没说话。
“月色这么好,小捕快可莫要辜负了。”他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瞅四下无人,足尖一点,掠身上房,坐到他旁边。
离颜这厮很会享受,瓦砾上铺了丝绒锦席,一旁置了一把玉壶,一盏玉杯。他执壶斟了半杯酒递给她,戚莫生仰脖灌下,“噗”又吐出大半口。
不想离颜这般温润如玉的美人公子,喝的酒却烧心烧肺地烈,味道才在唇舌间氲开,整张嘴都发起烧来。
“还是巡捕呢,真没出息。”他掏了锦帕拭去她嘴角残渍,不知从哪又掏出一颗饴糖塞到她嘴里,而后仰面躺下。“你也躺下来瞧瞧,这几日月亮不似中秋明皎,却自有一番韵味。白日闷热嘈杂,这会子凉风徐徐,又静,才是最好的光景。”
戚莫生依言躺下去,视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蓝穹幕,月亮并不很明亮,那淡影仿佛是捣药的兔子,又几缕云丝浮来,月亮慢悠悠躲进云后去,漏下的光更显淡寂。
等云层退去,遥遥听见卢八唤她的声音。戚莫生偏头望一眼旁边人浅浅交织的长睫,没有叫醒他,蹑手蹑脚起身,翻下屋檐。
乌仕翱的案子算落幕圆满,六名刺客俱已落网,还套出了买凶人讯息。乌府呈了好礼上府衙答谢,徐大人放了他二人两日休沐补觉。
戚莫生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便衣去街头吃了一碗汤面,眼风瞟见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去路,当下双腿就不听使唤了。
远远看见珠儿姑娘从假山那边绕过来,见她,欣喜一笑:“小戚捕快,你许久不来了,这番正好。”
她不太明白这话意思,“什么?”
“离公子这几日怕是不安生,前儿我半夜起来出恭,隐隐瞟见有人偷偷摸摸往公子楼中去了,次日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公子道我定是眼花。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珠儿姑娘仍心有余悸:“从前也有不要脸的登徒子想翻墙进来偷看公子,都教护院打出去了,如果再有犯者,小戚捕快你可一定要把他抓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