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霖皱眉说:“你别糊弄我,这些都不是好东西。你有好的,尽管拿来,少爷有钱。”听琴和抱剑在一旁暗自着急,少爷这回铁定要被宰了。
伙计来了精神,取出一副泼墨山水:“小少爷,这张是沈大家的手笔,我家掌柜的好不容易才求了来,您看看。”
这张画清幽淡远,落着“碧石山人”的款。慕轻霖仔细看了一会儿,问:“多少钱?”
伙计暗自高兴:“不贵,少爷是识货的,一千两。”
抱剑一听就急了,拉着慕轻霖说:“少爷,咱们走,这画儿八成是假的。”
伙计不干了,跳起来说:“你们买不起拉倒,怎么说我家的画是假画,这明明是沈大家的手笔,我家掌柜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吵嚷起来,一会儿门口就聚集了一堆人,伙计愈发来劲。
抱剑不服气,慕轻霖摆摆手,制止他跟人吵架,对伙计说:“他没说错,这副画本来是不错的,画技高妙,布局自然。只可惜他刻意模仿碧石先生,露出破绽,如果没有这枚假的碧石先生落款,这幅画可以卖个好价钱。现在嘛,确实只能算赝品了。”
周围人听慕轻霖这么说,发出嘘声,有个人甚至说:“你这家店怎么卖假画?我前日才买了一张观鸟图,莫非也是假的?退钱退钱!”
伙计涨红了脸,指着慕轻霖说:“你是哪家的小孩?红口白牙说我家卖假画,影响我做生意,你家大人呢?”
掌柜的听见吵嚷,从里面出来,问慕轻霖:“这位小公子,为何说这画是假的?”
慕轻霖不慌不忙地说:“这幅画画技、布局上和碧石先生很像,但碧石先生的山水画空寂超脱,这幅画淡然中暗含意气峥嵘,显然是画作者抑郁不得志,所以我说,这是仿品。”
“小小年纪,眼光独到,难得难得!”人群中有人鼓掌称善,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走进来,身边跟着四五个护卫,个个器宇不凡。那公子眉目俊朗,温润如玉,笑眯眯地问慕轻霖:“小兄弟年少有才,不知怎么称呼?”
慕轻霖拱手说:“你好,我叫慕轻霖。”
“莫非是开远侯家的公子吗?”
“开远侯正是家父。”
少年说:“相请不如偶遇,慕公子,我对书画略懂皮毛,你可有兴趣和我去茶楼坐坐吗?咱们详谈。”
慕轻霖对着人颇有好感,问:“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笑着说:“万俟天舒。”
万俟乃皇姓,周围人一听都忙行礼,掌柜的跪下说:“不知殿下驾到,小民言语无礼,请殿下恕罪。”
万俟天舒说:“做生意当以诚信为本,你看这位公子年幼,就想拿假画蒙他,岂有此理?再有下次,我便叫人封了你的店铺。”
掌柜的连连叩头说不敢了。慕轻霖本来微笑着,这时却躬身向万俟天舒行了一礼说:“殿下,我是背着父亲偷跑出来玩的,不敢在外久留。殿下好意,心领了,改日我请殿下喝茶。”不待万俟天舒回答,扭头就走。
万俟天舒有些诧异,旁边他的长随赵安怒道:“这位慕家公子好生无礼,殿下亲自出言相邀,何等荣幸!他竟扭头就走。”
万俟天舒摇摇头:“或许他真有事也说不定。罢了,回去吧。”对这小孩颇感兴趣,暗忖他对自己这态度是不是代表开远侯。
抱剑、听琴跟着慕轻霖一路小跑。抱剑问:“少爷,你为什么一听昊王的名字就跑?”
慕轻霖说:“少废话!快走!”他上次病愈后慕永熙把众子女叫去,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与诸皇子交往。慕轻霖虽然顽皮,却不敢不听父亲的话。是以一听万俟天舒的名字,扭身就走。
这条街已快到尽头,抱剑走得有些累,且出来时间很长了,怕回去挨打,劝慕轻霖:“少爷,我们出来好久了,回去吧。我都走不动了。”听琴也说:“少爷,我也走不动了。”
慕轻霖说:“两个没用的小子!明天起,早晨和我一起跑半个时辰!路都走不动,怎么跟我?”
两人愁眉苦脸的答应了。迎面过来一个小乞丐,十来岁模样,身量还不如慕轻霖高,瘦骨伶仃,对着慕轻霖弯腰伸手:“少爷发发好心,赏俩饭钱吧!”
慕轻霖看他跟自己差不多年龄,起了怜悯之心,掏出钱袋,摸出一锭银子,也不看大小,塞给那小乞丐。小乞丐看着慕轻霖鼓囊囊的钱袋,眼睛一亮,突然双手齐出,一手抢过钱袋,一手拽下慕轻霖腰间玉佩,撒腿就跑。
慕轻霖瞬间反应过来,起步就追。抱剑、听琴反应略慢了一步,待跟着跑过去,慕轻霖已经追着那小乞丐穿过一条巷子,不见踪影,前面是一条三岔路口。两人急得出了一身白毛汗,慕轻霖若有闪失,他们回去就要被打死。抱剑对听琴说:“你去左边追,我去右边追。”听琴说:“中间呢?”
抱剑咬牙说:“现在顾不得了,你那边要是没有,就回来从中间再追。我那边没有,我回去报信!”两人分头拼命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