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僵持在客栈里,戮风主张带她回去,哪怕只是躲藏在蛊谷周围也好,他愿意留在南泫陪她。但是符明愿知道,不可能的。一靠近蛊谷,那边的花木草兽都会变成传声筒,她活不了,戮风更活不了。
所有僵持终止在符明愿愈发严重咳血的一个早晨。那日戮风照旧从身后环着她的颈,对着铜镜为她描完眉。那个身前配着凤翎的少年和身着橘边素衣的姑娘就来了。
“倾山盛鼎见过戮风前辈。”少年端正作揖。
“浅婴见过师叔。”少女轻快行礼。
因为符明愿已没有了支起身的力气,戮风一心一意都在照顾她身上,并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应了便转身把明愿扶上床榻。
“见过师娘!”少女蹦蹦跳跳跑到床榻前和符明愿打招呼,偷偷调皮揶揄了戮风一眼。
那叫盛鼎的少年却是很看重礼数,因为不知道符明愿名讳,便只是远远行了礼。
看到浅婴和盛鼎之后,戮风一脸有愧的模样,符明愿知道他心里一定藏了别的事。
果不其然,戮风不愿离开妻子,只能把人带到隔间小声交谈,符明愿听得清清楚楚。
“谁让你们来的?”戮风开门见山。
“嗜影师叔来信说你一去蛊谷许久未归,我担心你呀!”浅婴抢着答话。
“正经点,说实话。”
“前辈,她没骗你,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近日倾山发现虚塔有显现征兆,落脚点或在南泫。师尊便让我们来看看。”盛鼎话不急不躁,听声音就知是个很难得的温润端正少年。
“……我不会回去了。”戮风道。
“什么?!”浅婴惊呼,“你不回哪里?孤城?为什么?”
“明愿身子不好,我要照顾她。”
“师娘她——”浅婴想问什么但被人阻止了。
戮风沉默了很久,明愿一直憋着一口血不敢咳出声,她怕打断他们这气氛。戮风一定有话要说,她一旦咳出来分了他的心,戮风就一定不会再说了。
终于,戮风坦白了:“你们也看到了,蛊谷附近已经黑云蔽日,硫粉气息已经漫出来了。按照现在的进程,最快下个月,天火必至。这次虚塔也诚如倾山所料,的确是开在蛊谷的。天火和虚塔大有前后并至之相。”
“……浅婴,虚塔一事关乎重大,你还小,我们本意是想提前过来帮你看看的……可我已是自顾不暇……于我而言,你师娘比虚塔重要。她离不开这里,所以,我也不会回孤城了。”
戮风轻柔却坚定的言语,是符明愿此生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天火熔岩一出,南泫火山之地将寸草不生。若虚塔开在蛊谷,哪怕火山没有倒灌进蛊谷,也是封住了出华州人翻山的出路。那样,他们要出蛊谷就只有走机关阵,那和等死并无区别。倘若天火熔岩倒灌入蛊谷,那么更糟,不止蛊谷老少,连蛊村都难幸免,华州人一出虚塔就是自投火海。这实在是……”少年的声音响起,似是在哀叹众生,却是在旁敲侧击试探戮风的态度,想看他是否真的要这般一走了之。
戮风依旧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