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山在东泱的宅庄即将安妥,听闻应盛枢身体有恙,盛鼎和浅婴到应宅拜会。是盛鼎最先发现应盛枢身患的肺疾,其实和他心有他虑息息相关。
其实也并非他们主动询问私隐,是浅婴时不时擦过一句“过几日要去拜会臆馆班主”,让应盛枢先沉不住了。
应老爷坦白自己膝下两子,却于同一日一起离家。他当时不知为何,只听儿子说得天花乱坠,以为他们真的是想出去见识、历练。两个儿子连随从都不肯带,他放心不下遣了几个家仆过去都被赶了回来,后来他才知道,他们离开家的原因,都是因为当日请来的醉陶然臆馆。
眼见瞒不住了,应慕云来信坦白:他爱上了臆馆里的一个姑娘,想要娶她为妻,还需要点时日让姑娘愿意和他在一处。虽然一路舟车劳顿,但是有大哥在身边看顾,不用父亲担心。
应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是儿子就这样追一个来历不明的臆馆戏子不归家、还要娶她,应盛枢一时之间实在是接受不了。儿子不在家中,他□□无暇、不能放下家事出去把他们逮回来,于是一拖再拖,便是三年。
三年中应盛枢修书无数,一直在劝说小儿子早日返家,如果是真心爱护那家姑娘,带回家来明媒正娶,应家也一定不会亏待她。
应慕云被说动了,字里行间也逐渐体现出思乡之情。然而他们还是迟迟未有回家归期,另外收到的应慕虹的回信里,也是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应盛枢左思右想、左询右问,才恍然大悟:可能真正不想回家的,并不是应慕云。
再进一步思索,应盛枢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时节严寒,应盛枢一番气急焦虑,直接病倒。
“这小蛟龙只顾和应慕云爱得热烈。三年下来,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应家大公子其实是一起跟出来这件事吧?所以结果竟然是,应大公子陪着弟弟追姑娘、日日目睹恩爱,硬生生做了三年没人知道的影子,更是暗里受尽了三年的情伤。”
“可惜他俩在外为情折腰,倒是累得应老爷担忧不已。掌门师兄和我说有点于心不忍,所以就答应帮应老爷来找儿子。哎,都怪我,儿子是找到了。但是一找到他们之后我也没多想,就把人和蛟龙族在一起后,会有的种种死于非命的后果都说了。谁知道那应慕云大概是做了占人家姑娘便宜的事,心里亏得不行,居然就被吓回家去了。”浅婴掐指算了算日子,估计这时候应家小儿子也快回到应家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 陶冉老板轻轻叨了一句,生怕浅婴听见,旋即大声扯开话题,“咳咳,你也、你也的确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告诉他们也好。不过这应大公子……”
话未完,他忽然想到了那年应慕虹来拜会时说的话:“我亦视她为珍宝,不会让她选错路。”
哦,他指的不是弟弟应慕云,而是世缘。
“哼,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一样都是迦南人,要和世缘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而且两个都一样,都是说得比做得好听,根本靠不住。”反应过来的陶冉老板吹了他根本没有的胡子断言道。
“别这么武断嘛,应慕虹既然肯来,那他肯定是想明白要做什么、要面对什么了。”浅婴撇了撇嘴,“哎,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可苦了我哟……和掌门师兄打的赌,输得彻底了。”
“你们居然有心思拿这个打赌。赌什么了?赌到我家人头上来,我是要问你要钱的!哦?怪不得会劝我带世缘去断尾还不让我去救世缘,你是真输还是放水?还有,说到这个,要是世缘受不住就这么去了,我哪里对得起她的爹娘!” 陶冉老板想想都后怕,现在感觉很是吃了大亏,为世缘不平:“不行不行,你差点害惨了人家,你得给我个交代!罚钱,必须罚钱!”
“行啊,你把药钱给我结了,还有我照顾世缘的诊费,结了我就罚给你。还有交代什么交代,世缘她受得住的。不做点什么哪能和过去断别?置之死地而后生,应慕虹都想明白了,世缘还想不明白那我们不是白做人情费心思了?”浅婴回怼。
陶冉老板心里明白,现在能回来托起世缘的应慕虹,肯定是世缘值得托付的人。不管他们以后是否在一起,至少应慕虹会照顾得好她。只盼着那傻姑娘可以早点清醒明白,不要被情之一字迷了眼睛,白废了他们做给她的机会。
浅婴忽然想起问道:“哎?对了,小蛟龙那断尾到哪儿去了?”
“我前面就下水去捞起来了,刚刚已经埋在断龙崖下了。世缘肚子里那孩子断了蛟龙血脉,要长大应该是无虞的了。可是没了蛟龙气息,世缘又在海边失救那么久,我估计……哪怕将世缘的龙骨供养殆尽,最终也是无力生养的。她现在身体如此孱弱,养病恢复都需要很久,看来这几年孩子是无法出生了。不行,浅婴你得帮我想想办法,世缘就是我小妹,你要想个办法缓住她孩子出生……哎,能出生又怎么样?就算休养得再好,蛟龙胎儿必定还是要蒂落的,生子之时母子又是一劫,哎……她又要遭多少罪!” 陶冉老板碎碎念叨着,像在求助又像在自言自语,最后索性挥了挥衣袖甩手离开,“哎,闲事莫管、闲事莫管……她都决定不做蛟龙了,我能怎么办……罢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都交托给你们倾山了。”
浅婴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你放心,倾山会尽力的。”
陶冉挥了挥手:“到时如果需要断尾,你记得早些来拿。”
“好好好,都扔给我倾山了。你哪能确保她需要断尾时候我会知道?”
“你就是想来套应慕虹和世缘去倾山的。应慕虹走的方向是你们新建的别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倾山掌门跟你打的赌就和他俩有关。既然出手了干涉了,你们就一定会管到底的,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烦我回南泫么。”
“陶老板何必给我们戴高帽子啊,你也是好人哦。”浅婴咪咪笑着。
“我才不是好人,就是最近闲得慌。以后这种事我再不做了。”陶冉摇头。
浅婴觉得有必要和这个奸商解释一下:“掌门师兄的确很欣赏应慕虹,可是倾山不做强买强卖的事……”
陶冉老板回头,用看奸商的表情审视她:“对对对,不强买强卖。那也别再来叨念我了,等世缘好点了给我来个信就好。”
浅婴看着陶冉老板一摇一摆地离开,想起她也该到时候回去倾山了,于是赶紧唤来了凤凰:“天天说南泫的其实是你不是我哦。陶老板,我先走啦,下次……再见咯!”
待陶冉回过了神回头,只余凤凰灼气扑面而已。
“走了走了,你们何止是强买强卖,分明是白抢了别人儿子,还抢了我的招牌蛟龙大戏呢……简直就是强盗!” 陶冉老板白眼一翻,捡起地上浅婴留下的几个药瓶,哼哼唧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