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整夜都被奇怪的梦魇纠缠住,怎么也睡不安稳。因此很早就醒了。
我醒来时发现归燕已经回来,在帷幔外的地铺上睡得正香。天还是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时辰。
天未亮,我自然是想再睡一会儿。可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却悲剧的发现竟了无睡意!因为一闭上眼,那些可恶的梦魇就会纷至沓来又纠缠不休。
而这些梦魇一会儿是年少的北城濡沫在东征西讨,一会儿又是满天的火光与哭喊之声,一会儿又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在一遍遍的轻唤着“少主”……这些东西惹得我到最后只得抬头看着床幔数水饺,却越数越精神。
我的辗转反侧如果放在平日,或许没这么响亮。可放在这坠针可闻的夜里,这样的声响还是吵醒了归燕。“怎么了少爷?”
听着她略带迷糊的声音,我心中不由小小的愧疚了一下,却又该如何说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捂着被子,轻轻嗫嚅道:“恩……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归燕揉揉眼睛,抬头看了看窗外道,“看着天应该还不到卯时……少爷,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我睡不着……”见归燕已被我吵醒,我也索性再翻了个身,侧身盯着床幔,轻声说道:“姐姐,能陪天赐聊聊天吗?”
说着,也没有理会归燕的反应,我径直说道:“天赐想娘亲了……以前,天赐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母亲会守在天赐身边,陪着天赐唱那些童谣。然后天赐就不会做噩梦了……刚才天赐闭着眼睛,就想象着母亲就在天赐身边,想着这样就不会再做噩梦,可是好像没有用……”我便絮絮叨叨的和归燕说着,但更多的却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床幔外的归燕静静的听着我的絮叨,末了,才轻轻开口问道:“少爷,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沉默片刻,换换点了点头。
床幔遮住我的眼,所以此时我看不清归燕的表情,就如同他看得见我的动作,却看不出我的表情一样。归燕呆了片刻,随即起身,将外衣披在身上,跪倒在床幔外,恭敬地请求道:“少爷,请让归燕替您请脉。”
我惊得坐起来,虽然屋中有炭盆取暖,但外面的冷风还是从外面灌了进来,我缩了缩脖子,重新拢紧被子,疑惑地问道:“现在吗”
归燕点点头,她的动作让我不由皱起眉头,心想现在好冷,都不想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归燕私事看出了我怕冷的想法,柔声道:“少爷您晚膳前所饮的汤药应该能压制住您的梦魇之症。但人无相同,不同的人所服食的汤药也是不同的。所以归燕想再请次脉,一方面看看药效如何,另一方面也好防患于未然。”
归燕说的言之凿凿,让我没理由拒绝。只得将手伸了出去。归燕搓了搓双手,这才搭在我手上。不过,她微凉的手指还是让我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同时睡意又远离了我几分。
“如何?”
“回少爷,从脉象来看,您的梦魇之症确实大有缓解,只是先前少爷惊讶过度,刚才又思虑太多,致使梦魇之症又有反复。在喝上几帖药,好好修修几日便可大好。现在时间尚早,不如让归燕便替您去熬碗安神茶,然后再休息一会儿,您看如何?”
我点点头,便让她着手去熬制。
归燕的速度也快,不多时,她便端着一个青瓷碗回来。丝丝药香伴着淡淡的甜味,是我能接受的味道,所以我一口气喝完再次躺回去闭上眼睛。再次睡意袭上心头,昏昏沉沉地睡去,这次倒真的是无梦好觉。
这觉我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所以今天我破天荒地起迟了,到巳时一刻才醒来。归燕见我醒了便立刻服侍我穿衣洗漱,翠鹭则为我端来了玩热乎乎的翡翠八宝粥。说实话,这粥的味道比我在邵府所吃的任何一顿都要美味,为此我不由揶揄道:“翠鹭姐姐不愧是狗鼻子,竟能在表哥的厨房里找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少爷这么说,可真真贬低翠鹭了。”归燕一反昔日冷淡的样子,笑着一边替我布菜,一边替翠鹭“辩解“道。
我歪着头看着归燕,奇道:“不是找的,难不成还是翠鹭姐姐自己做的?”
“少爷何不自己问问?”归燕俏皮地向我眨眨眼,将我的疑问有直接丢给了我。我直接转头看向翠鹭,眨着眼又看向翠鹭。翠鹭愣了片刻,最后轻轻点点头。
得到她的答案,我不由惊呼一声,探身揪着翠鹭的衣袖,瞪大眼睛打趣道:“没想到翠鹭姐姐的厨艺如此了得,想来定是以前去御膳房偷吃过,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翠鹭身子一僵,随即笑道:“翠鹭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进御膳房?只是幼时随舅舅走马帮时,曾无意间碰到一个当初厨师的伯伯。他见我对吃极有兴趣,便教了我几招。少爷若是喜欢,那翠鹭以后便多烧几次给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