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细翻看后,我发现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爹的字和北城濡沫的字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北城濡沫的字更讲究大开大合,少了几分灵动飘逸,多了几分狂放不羁。也只有在勾撇点捺间有些许相似,不仔细看,是全然发现不了的。
如果我习字已久,猛然间改变字体,那定然觉得十分不适。所幸,我真正被北城濡沫用地狱式的方法练习书法也只有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自己的笔风尚未形成,再重新临摹爹的字贴,倒也不算很难。
我原先想着我现在的字已经有爹的十之四五,再加上我过目不忘的本事,要在几天内将自己的字临摹好也并非难事。只是这想归想,现实永远不会如此美好。
我现在的字基本上都是北城濡沫手把手教出来,虽说他的字同爹有三四分相似,但终究是不同的,要是多给我些时间,我自然是能将两者求同存异。然而现在时间太急,我根本做不到,只得盲目地临摹爹的字帖,致使我的字不进反退。看到这种情况,我心中愈发焦急,愈焦急,就愈发花费时间练习。可愈发练习,情况便愈发糟糕。但还是这般不肯放下。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眼见只剩下小半个月的时间,我彻底迷失了自己,发狠似得“扎根”在书房。除了如厕外,吃饭睡觉都在书房中解决。
我不好好休息,我手下的那些人自然也没法好好休息。见霜十天内去了三次文具铺,每次去都要买上二十多打的纸,只是没过几天便会用尽。翠鹭则要在不停为我研磨的情况下,还要不时提醒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以免我的生活变得一团乱。
即便有翠鹭的提醒,我还是把我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我的这番举动自然再次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先是院中的下人私下议论我是魔怔了,最后越传越疯,自然传到小姑姑耳中。
得知我魔怔的消息后,小姑姑第一时间请了大夫赶过来。那知进了书房,见了我的样子,是又气又笑,只得一把收了我的字帖,锁了我的书房,强行拖我回房间,然后命人打了桶水,好好帮我清洗一番后,守在我床边,勒令我好好休息,等我不情不愿地睡着后,又将见霜、翠鹭还有剩下的一竿仆人们好好敲打一遍后,这才离开。
这次小姑姑虽没禁我的足,但还是把我晾了三天。如此一来,半个月的时间到现在也就没剩下多少天了。等到我被小姑姑晾到第四天后实在坐不住,只得再次跑去求小姑姑把字帖和钥匙给我时。小姑姑也不含糊,直接将字帖和钥匙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赐儿,这次是我的错,所以这几天我闭门好好思过一番后,决定把这些东西还给你,再和你讲些掏心窝子的话。我送三哥的字帖给你,原意是想鼓励你的书法能更进一步,却没想到竟会让你觉得有如此压力。为此,我要向你道歉。”
小姑姑见我开口欲辩,轻轻伸手拦住我。“我知道你这般昼夜不停的苦练是为了什么。只是练字是为了磨练耐性,锻炼定性,修炼心性的东西,这里面绝对不能夹杂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你的字十有八、、九是练不成的。
即便练成了,那也只是空有字形,没有字神,也更别提字魂了。没有字魂的字即便写得再好看,只是临摹而非书写。那也就违背了我给你字帖的本意。赐儿可明白小姑姑的意思?”
小姑姑说的道理对我而言很是拗口,我也只是似懂非懂。小姑姑看着我懵懂的样子,无奈一笑,摸摸我的头发,“是小姑姑心急了,将这些说得太深,反倒将赐儿绕晕了。赐儿聪明,相信回去好好想想会明白的。”
我顺从地点点头,拿着钥匙和字帖回去。等到出门,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绘风雅院同邵府其他地方一样张灯结彩,显得好不热闹。
再次回到书房,看到整洁如新的书房,我有些恍惚,好像几天前那个弄得一团乱的地方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东西,而是前几天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小姑姑的督促下,早被下人打扫干净了而已。所以现在的书房变回原来的整洁,只是这样的书房让我觉得少了不人气,让我觉得并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