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云锦捂着脸,回过神来后厉然抬抬手,柴书博就被挥到了空中。男孩子狠声戏谑道:“你学的剑法呢?倒是回击我啊!我告诉你柴书博,道法在这世界上才是正统,你少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说完,又将柴书博重重摔下,他挪了挪身子,半响起不来。那男孩瞧他样貌,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一瘸一拐的小书博在云锦少爷走后,又站了起来。
九城的日子倒也年年复复,柴书博再长大一些,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家族里的人避让他,家族外的人讨厌他。
拿着手里的枝干,在手中轻盈地回转,他又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知晓剑法是上古人类才使用的武功,他偶尔也会觉得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类古老的武功,从冬至夏、不厌其烦地苦思精练。他想要学好剑法,是比他想要拥有法力,以便能成为和大家一样的人,更为浓厚的欲望。
但为什么大家拥有了道法,这类由于更适合自己,所以被认为更好的修行方法后,就要去否认掉选择修上古剑法的人。哪管走上这条道路的人,可能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方法,也不能为人所认可。
柴书博停在枝头上,看着剑鞘细想,自己真的没有资格修习剑法吗?是否要应该亦步亦趋地随着他们,去练些不需要法力就能上手的强身道法?
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很久,到了一年后的某一日,有人给了他答案。
“你还在想什么呢?”饮甘餍肥发育得很快的云锦少爷将柴书博推倒在地,身边聚着若干四大家族的旁系子弟。他们任由柴云锦骑坐在柴书博身上,作壁上观着云锦少爷‘帮’柴书博解答他的疑惑。柴云锦恣睢的笑意多年不变道:“你觉得你应该修炼剑法吗?那请问你现在为什么还是在本少之下,仰望着我们这些人啊?”
柴云锦的碧玉贴在了柴书博肘上,柴书博觉着肌肤一瞬凉透了,便收了收肘。一恍神间,看见云锦少爷俯身下来挨近他,面上的戾气被放大了无数倍,问他道:“你知道你父母为什么而死吗?他们太弱了!”
云锦少爷的言语化作了牢柱,封死了柴书博的思维,柴书博看到小少爷身后的人都露着镰刀似的嘴角,□□地逼近他的眼眶里。柴云锦声音里似乎都染上了猖獗地笑,说道:“就像你练了几年的剑法一样,倒头来仍旧被随随便便一个法术掀翻在地。试想你的父母定是如同你这般弱小不堪,在战场上面,你自个觉着他们是不是活该被杀啊?”
这些笑声像鬼魅的铃铛,一声声敲在柴书博的颅内作响。
猖狂的声音未曾停歇,也就没有人注意到空气中的风好像变了变。
墨绿色的光芒从柴云锦姣好而柔嫩的面上擦过,一道长长的血印留在了他本光洁的脸上。血迹像是止不住的河水,从他的脸庞上淌过,最终一滴滴砸落到了地面上,绽出猩猩血花。
云锦少爷本能地抬手,捂着受了伤的半边脸。在滔天盛怒的驱使下,他反而逼近了柴书博,训斥似地厉声吼道:“你疯了吗!?从头到尾,你就是个怪物!”
而他身后有些头脑清醒的人却退了退,听见刀戟之声。见柴书博又将出了半身的长剑,推出了些,刀剑的寒光映彻他不躲不让的脸,柴书博问柴云锦道:“还要吗?你另外半边脸。”
这话语问得像是要不要添茶一般自然,柴云锦也自然是气极,信手就挥出一道长长的橙色道鞭,作势要甩落下来。柴书博拔剑而出,将云锦少爷的法力登时劈成了两半。
柴书博拿着剑走过来,浅色的袖口还沾着柴云锦的血迹,边靠近边问他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随着柴云锦一同过来的人,虽是方才有了退却,此刻也忍不了柴书博这般一个毫无法力的人,如此嚣张。
其中,走出来一个人,抬手就是一下挥来。他牵头,身后自是有一干人跟了上来,个个运气了法力,刹那间,九城的天空之下又是一片缤纷。
直到夕阳垂了幕,这帮小少年才折腾不动,停了下来。柴书博坐了会,不愿再歇息,他拎起没有剑穗的长剑,步步离开了去。旁人被他刀剑入鞘的声音惊动,一个个怔怔看着这个一人抵挡了他们近十个人的道法白纸,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才过第二日,就有人来兴师问罪。柴书博耸耸肩,看了眼剑柄说道:“是他们不行,九个打一个都吃亏成这副模样。”
闻言,烟离家族的来人气极了。得到家族里一些管事的大人应允之后,联系好了麓云之遥,又前去知会杜家主说,已经决议将柴书博这顽劣之徒送到麓云之遥的书屋中,自醒改过。
杜家主听他面上规规矩矩,措辞里却是气势汹汹地说完。本没什么反应,点点头就示意了来使,但在烟离家族的人走前,启明家主摸着耀纹又问了一句:“孩童之间何至于此?”
来者一愣,不曾想杜家主会问这一句。旋之,恭恭敬敬地回答了杜家主道:“他罪在侮辱了道。”
启明家主面色像九城外的河流一般风平浪静,垂头顺着耀纹乌黑油亮的毛发,只言片语打发走了来者。
“家主”刚及了启明家主腰身的柴书博在后院,竹竿打着地上的落花,有似漫不经心地问他道:“他们为什么又同意送我去麓云之遥了?”
启明家主坐在石椅上,无聊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直言不讳道:“说是要改化你。”
‘咻’声不止,柴书博站在一堆梅红的花瓣间随口问道:“改化我什么?”
杜家主耷拉着眼眸,神情懒洋洋地道:“说什么,你侮辱了道。”
长剑立在屋前的木阶梯上,上面垂着好看的翠绿剑穗,是杜家主此前赠他的。花间,柴书博手里的动作终停了停,问道:“大人们也认为我没有资格练这个吗?”
“我怎晓得他们”以奇高的智商闻名的杜家主回答他,撑着膝盖站起了身,将耀纹招呼进来,继续说道:“不过那不重要。”
柴书博看了眼轻轻挥扬的剑穗,问道:“为什么不重要?”
“你是体会最深的人才对,你自身的认可才会带来更好更稳定的支撑,分明就比别人赠予你的要强烈得多”杜家主先前说完后等着他发问,现在又做好了准备回答他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很好的事情,也不像我,要什么其实都可以。”
他走后,柴书博立在花间还没想明白,耀纹就卷着大尾巴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