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地面没有说话的柴域听着她说完，突然觉得肩膀上有些累，变得只想和夏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下去。月亮露了个角落出来，光芒照亮他桔红的发丝，柔柔亮亮，这个少年此时对她说道：“刚刚用仙力伤了你，对不起。”

“不碍事”夏唯歪了歪头，笑道：“柴域是聪明坚韧的人，一定可以学会控制仙力。”

他红了红脸，往后又退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不要老是鼓励我，又不是小孩子。”

女生也摆正了身子，看着他道：“那你像我一样随意一点，会开心一些哦。”

柴域看着夏唯的面庞在他旁边，发着温亮的光芒，雪青的发丝上撒了雪银，好看极了。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她道：“你多大了？”

夏唯愣了愣，回答道：“我92年出生的。”

“比我小一年”他看着她，视线内都是她那张带着些不知所以的神情，柴域却笑了笑道：“小唯不要老是像个大人一样地教育我，你还没有我高。”

她听着柴域喊她的昵称，听着他看似矜傲地一遍遍重复不要她‘教育’自己，夏唯看着柴域，摸了下萦风橙环道：“可我很想和你一起留在九城。”

但他们只承诺你十年，而实际可能还要打折扣。

柴域的双眸里看见了夏唯的模样，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点头轻柔地说了声好。等着夜色在地平线上涂染了山河之后，柴域从黄色的秋千上起身，走到了前面，背对着她回头笑道：“我们回家吧。”

初冬来的很快，柴域出门时从她后方丢来一条姜黄色的针织围巾，夏唯抱在怀里看了看，那个男生又上前大致替她盖在了脖子上。一边耐耐心心系着，一边明朗地笑着和她打招呼道：“小唯早。”

她乖乖站着道：“早。”

替她打着结，柴域的眼眸澈亮地像是打了蜡的珠子，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调侃道：“这一觉醒来，夏唯又煞是可爱。”

他这话听着突兀，夏唯愣了愣道：“什么？”

“在书上看到的”系好围巾后，柴域往前走去道：“说女生会喜欢听。”

夏唯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书，也调侃回去道：“你过着五分之一的人生，就开始想天长地久的事情了。”

“你倒是挺清心寡欲的。”

她的面容在这条颜色奇怪的姜黄色围巾下，映衬得清丽动人，走在柴域身边，想到他提到看过的书问他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他走着，也没回头也没停留，声音慢悠悠地传来道：“你啊。”

身侧的夏唯闻声看了眼比她高了一些的柴域，这个人表情淡淡漠漠的，眼神轻飘飘地直视着前方。她于是也往前走去，笑了笑道：“我也喜欢你。”

柴域勾了勾嘴角，看她一眼道：“谢谢。”

两个人走向了实验室，夏唯觉得柴域和她的关系止步于这一间实验室，所以也看不到柴域看到的世界。他早上和她走在廊间，看着前方白色的道路，只觉得这一段路程出奇的干净，而又太过干净了。

回家后，夏唯继续开始完善那枚项坠。低头时，扒拉开他的围巾，看到小指上那个神界来的戒指，那是她的妖力也与仙力冲撞之后，才定了性的物品。

她在慢慢学着将自身与仙力共存的方法，教授给柴域。她告诉他哪里不对，告诉他该怎样调和两种力量，当然没事时也听柴域说一些在麓云之遥的事情，听他说九城实验室外的地下城有多大多宽，想带她去看看。

夏唯坐在椅子上，顺势一趟说道：“好。”

“那就现在走吧”坐在床边的柴域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下，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道：“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看看呢。”

她被他拉走时，才发觉柴域的身体真的强健了许多，也发觉这个人其实很随性。她在暗暗着想，不知道他与火亦相处，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夏唯弯了弯眉眼，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好。”

跟着他走到一条胡同地段，从地面上的暗格下去，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入，他们就这样走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地面是它黑漆漆的天花板，下面都是衣装肮脏破旧的居民。

走在前面的柴域向她介绍道：“街上有很多这样的暗格，地面的人可以下去，但下面的社会没有法制，一般人也不愿意下来。”

“那底下的人呢？”夏唯看见地下的空间很大，像是一个被掏空了的大肚，钟乳岩的岩柱往下冒来，一望无际黄褐色的空间，和浑浊静止的沉闷空气。

“也可以上去”柴域和这里的人如同旧识般打着招呼，说道：“只是他们在上面不怎么受欢迎，也不喜欢上去。我有时会来这里，他们还挺欢迎我，但这儿还是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氓，你跟紧些我。”

这儿似乎连一块平坦的大道都没有，柴域带着夏唯轻车熟路地穿过了黄砖堆砌，凹凸不平的地面。走到了一根连通了地底地面的柱子旁，他示意了下那儿道：“那里是中央实验室，上面连通的是中央莲池。”

又转身离开道：“也有可能不连通了，我也不清楚。一般带我进去，我也就跟着他们走，没有去过中间的地方。”

方才转身，没来得及听完他说话的夏唯就不见了人影，柴域看了下远处，也没寻到她的身影。

他尝试着使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调出仙力去探寻她的身影，这部分仙力的排斥反应很快就找到了她。穿着九莲棉衣的柴域，看见那个女孩被一伙奇形怪状的人，骗到了不起眼的小旮旯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柴域走过去，看见那些刚说就到的流氓现在围在她面前，口中的污言秽语只讲到一半，就被一步未动的夏唯打散了队形。她那双鬼魅的红眸澈亮，方才向他们走了两步，那一伙青年人就作鸟兽散去。

青年们一个转身又看到了不动声色的柴域，只好假装问着好，一个个冒着冷汗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柴域放他们走后，这些人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里。

人群散尽后，柴域看见那个红眸弥散殆尽的女孩，依旧像是花枝一般立在远处，鲜红俏丽地绽放着。一片花瓣是桃羞杏让，一片花瓣是妩媚多娇。

十五岁的夏唯，也就这样在他心里盛开了来。

他往里巷走去，站到离夏唯只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摊开掌心，旋踵间手心法力聚集。他看着夏唯说道：“我好像可以使用仙力了，但我怕伤到你。”

夏唯红瞳散尽，恢复了紫眸的清丽说道：“你可以将力道放到最小，刚好看一下你的控制能力。”

柴域依言，在手心聚齐了一团嫩小如禾苗般的仙力。夏唯看见这一丝极弱的仙力被他控制得很好，柴域在夏唯稍加靠近时又散去了仙力，笑了笑道：“不要靠仙力这么近。”

“你做得很好”夏唯也笑一下，这巷子不宽不窄，但她退一步的空间还是有。正想往后走一步，柴域伸出右手，牵住了她说道：“但可以靠我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