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徐一帆和柳惊鸿的故事又该从哪里说起呢?
其实是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孽缘罢了。
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一个斯文俊秀的账房先生,两个人无意之中有了意想喜结连理,然而柳惊鸿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这段感情。
毕竟账房先生就算说破天也只是个下人。
面对柳父柳母坚定不移的百般阻挠,徐一帆和柳惊鸿无奈之下商量好决定私奔,他们也确实成功了,但万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他们半月前误打误撞进入了不渡城。
进城不过一个时辰,两人沿途不停奔波口干舌燥,这时正好碰见路边有卖茶水的便要了两碗,哪知一碗下去头晕目眩,接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候,徐一帆睁开眼睛在地上呆愣了许久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立刻爬起来往四周一看,茶水摊早已不翼而飞,行李跟钱财倒是没丢,柳惊鸿却失去了踪影。
他一路走一路大声喊她的名字企图得到回应,但除了树枝上受了惊飞散逃窜的鸟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直到喊到喉咙嘶哑,脚也走不动了,他终于站在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里接受了事实:惊鸿被人劫走了。
第二日徐一帆在那附近租借了一个破屋子作为落脚的地方。此后就成天在不渡城打转,像被施法困在这里的鬼。
他挨家挨户的问可曾有人见过一个穿雪青色衣裳的年轻女子,但没有人说见过。
也有知情者看他可怜,便告诉他柳惊鸿大约是落入了“摧花手”崔明的手里。
同采花贼有所不同的是,崔明想办法把人掳了去并不是为了将其玷污,而是用匕首一刀一刀划开那些女子的脸,越是貌美下手越狠。
没人知道崔明住在哪里,他好像永远埋伏在等待目标到来的路上,也没人知道那些被他掳走的女子最后都怎么样了,反正也没人关心,不过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声叹息之后都劝他趁还有钱早日离开不渡城,但他如何能做出这种事?就算找不回来他也要找下去,找到他死,方能罢休。
又有人建议他或许可以去“当饮”打听打听,那家酒肆常年人多嘴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说起在哪儿见过崔明。
他去了那家酒肆,日日从日出坐到日落,幸好掌柜的不介意。可惜从来没有听见过“崔明”这个名字。
久而久之倒迷上了那名为“解千愁”的酒,一杯喝下去,所有痛苦和不甘,所有憎恨和无能,全都低眉顺眼的缩在角落,只有无法言说的快乐在张牙舞爪。
他喝了酒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柳惊鸿,他知道永远也得不到肯定的回答,除了自己和崔明,恐怕不渡城再也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那些说他疯了的人说的很对。
大约他确实已经疯了。
凤娇娇拍了一下陆离的肩膀:“还不睡觉?”
陆离没看她,维持着双手撑在瓦片上望天的姿势,闷闷的回答:“想徐一帆。”
凤娇娇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这话我怎么听的别扭?好端端的想他做什么?他天天都来喝酒”
陆离把徐一帆的经历简单的概括了一下告诉了凤娇娇,他知道这样或许是不对的,但他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秘密了。
“他为何告诉你?”
“兴许是那天他手受了伤,我问萍儿姐姐要了一碗药酒给他,他便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好人,一问他就说了。”
然后陆离突然望向凤娇娇,目光灼灼:“不渡城里发生这种事真的没有人管?”
大约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凤娇娇的语气称得上云淡风轻:“没有人管,这是个凭本事跟运气活下去的地方。”
陆离垂下头表示明白。
他已经适应了不渡城的残忍之处,渐渐不那么义愤填膺的表达看法了,但他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发自内心的把这种残忍合理化,然后说服自己接受。
毋庸置疑,崔明这种行径是泯灭人性应该受到惩罚的,难道因为不渡城这个地方像厚重的盔甲保护着他,就任由他加害于人毁掉别人的幸福来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嗜好吗?
“那就是说,就算杀了崔明也没有人管。”
不是疑问,也不是前几日怒不可遏拔剑时的一时冲动,陆离非常肯定的说了这句话。
凤娇娇听出了他话里的认真,发出了炮仗一般的声音:“你一天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打抱不平呢?你是去找朋友还是出来当行侠仗义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