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稀里糊涂地赢了季夏好几把，望着身旁的人一直输一直喝，伴随着仰头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喉结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灿白。
“继续。” 季夏嘴唇有些浮肿麻意，抬手用手背蹭着下巴流下的酒渍，不相信自己今天点儿这么背！
“行！” 顾城愿意陪他玩到底，又滑桌摇了一把。
这次他仍旧是六，季夏是三。
“操。” 季夏拧着眉暗骂一声。
顾城得意轻轻勾着唇角着看他把酒又一次喝完，惹来季夏一个不服气的白眼。
还挺傲娇，顾城绕有兴致地瞧着他，手指抚过下巴尖，心想。
“再来。” 男孩着实不想认输，胃里已经翻江倒海，脸也烧得通红。
“来吧。” 顾城笑得无奈，又一次滑桌。
季夏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筛子，迟钝地凑近看着，眼睛迷糊着快要睁不开，看了几秒才认出来那是几！
是五！他赢了！
“妈的，我终于赢一局！！” 季夏快兴奋地蹦起来，亲手拿酒递到顾城面前，“喝喝喝，快喝！”
体内酒精发作，两人距离也慢慢拉近。浑身燥热却无处发泄，只好挨着坐一起，相互触碰几下手指肌肤。
不知何时，包厢内所有声音安静下来。只有角落里的顾城和季夏完全沉浸其中，直到一只手将季夏的酒杯夺下，下一秒便将满杯红酒泼到他的脸颊上，酒滴顺着下颌线滴在地上。
精致绝美的面容被红酒和灯光修饰地毫无瑕疵，犹如折翼天使。
他蹙着眉思绪迟缓，慢腾腾从沙发上站起来，揩一把脸上的酒，望向罪魁祸首。
是苏琛。
季夏微眯眯着眼睛才得以聚焦视线，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陆然被苏琛带来的小弟压在吧台玻璃上，林遥身边有梁北音护着，所以没有动手，其余的小姑娘吓得躲去卫生间，留一屋子戾气横行的年轻。
还有包厢门口的一群人，隔壁职高的老大张诉言。
就是那个和他比赛摩托车的人，输掉半条命，腿伤养了半年才好。他着实不太懂，这样的货色怎么有脸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应该有多远滚多远吗？！
“又想打 ” 季夏直接切入正题，脚下虚浮着晃悠走到苏琛面前，不屑地咬着下嘴唇，恶意狠道:“你最好带着你的人滚，不然你今天就给我死在这儿！”
“我怕你 谁死谁活可不一定。” 苏琛扫量着他隽美的轮廓，心底是震撼又恨极了。
“小苏琛你妈怎么生出你个败家子，一天到晚找你哥我麻烦，怎么着 怕我把你哪点儿破事说出去你就想怎么弄死我对不对 ! ！ ” 陆然今晚喝得不少，张牙舞爪地嘴里没个把门，被人压着也不老实，整个脸和玻璃挤在一起。
“你敢说吗 你说了我不是就有机会了么。” 苏琛回头看向狼狈的陆然，他自然不怕陆然说，因为一直都怕季夏知道是他自己。
陆然整个身体都在挣扎，但怎么样也是喝了酒浑身乏力又被两个人摁着懂不了，那充满血丝暴怒的眼睛能把苏琛生吞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操/你祖宗！！”
季夏随意地坐在玻璃茶几上，双手揣在顾城的外套口袋里，鼻息间涌入的茶香气令他安心不少。
“怎么着你说吧？ ” 季夏说。
张诉言靠在门口吸烟，闻言一愣，接着将烟点着只轻笑两声。
满屋人没一个注意到这小小举动，唯独坐在季夏身后的顾城看得一清二楚。
顾城他平静坐着没有发言，面对一屋子的起伏跌宕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闲人，却被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刺伤眼睛，心底落入一股不好的预感。
现实情况如顾城预感那般，罪恶展开。
苏琛笑得一脸阴险，走到季夏身旁拾起话筒，耐心地试了试音。他垂涎季夏，连眼神都不愿意放过丝毫:“跟我睡一晚。”
季夏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奇怪地看向苏琛，根本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满脸呆滞和疑惑让苏琛看得心痒痒。
红酒的味道醇厚浓郁，顾城一直都喜欢。他足足倒满一杯酒，端起小小地抿上一口，清醇的味道怎么也驱散不了体内恶寒。
苏琛笑得一脸阴险，走到季夏身旁拾起话筒，耐心地试了试音，他垂涎季夏，连眼神都不愿意放过丝毫:“跟我睡一晚。”
这股恶心让他想起从前的事情，苏琛的笑容就像那面镜子里的许真临。
内心急速翻云覆雨的苦痛让他一点点步入深渊愤怒。
猥琐又黏腻，他真不该那样看着季夏。
眼前的男孩会唱周杰伦的经典歌曲，一颦一笑都代表着阳光美好，他陡然明白陆然为什么不让季夏知道苏琛的不怀好意。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季夏身侧。
男孩已经被对面举着手机的人吓得脸色青白，包厢安静无比，那一声声甜腻吟叫是如此清晰落入每个人耳朵。
简直羞辱！ 陆然狂躁炸起，疯了似得往上扑。
他想季夏活得纯粹一些。
觊觎他的恶魔不止一个，他也只能尽所能保护好朋友。
苏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浇醒，一杯红酒同样被泼在脸上，接着是额头处传来的阵痛。
季夏完全没从变故中回神便被顾城一手拉到身后，眼看着他从自己嘴里抽出半截烟再叼进自己嘴里，拽起两把酒瓶往苏琛身上砸。
包厢里的人跟季夏一样，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一直被梁北音钳制着的林遥，也上前开打，站在门外的张诉言与梁北音的人扭打在一起。
陆然通红着双眼把手机用脚生生踩几个窟窿。
顾城打架不比季夏凶悍，精瘦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每砸一拳都带着致命伤疼，发出的声响毛骨悚然。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喊叫令呆愣在原地的季夏一点点找回神智。
他直立在顾城身后，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挥拳猛悍，将倒地的人鼻子砸出了血。
接着，顾城生硬的拽住苏琛浑噩身体往茶几上蛮力摔去，顿时一片哗啦躺着地上，苏琛右肩流出一大片血迹。
他顶多被割出几道深口，但却是极痛的。
朦胧中苏琛顶着剧痛睁开双眸，映入眼前的有一双凌厉可怕的眼睛。
“哐当！” 顾城将苏琛踹到沙发边，惨叫戛然而止；而他却不打算放过已经昏过去的苏琛，一拳将他的鼻子打出血，刚要再砸一拳在他的额头上就被跌撞奔来的季夏抱住。
“不……不要…算了算了…” 季夏从酒精麻痹大脑的眩晕中一度非常清醒，翻涌的情绪蒸腾上升。他知道如果再砸一拳人可能就要废了，苏琛不值得，不值得顾城付出代价！
暴怒浓烈的顾城被人从背后抱住反而踉跄一下双双摔在铺满玻璃渣的冰凉地板上。
他被怀里的人压着动弹不了，双手虚脱的垂搭着，身体仿佛站在空中摇摇欲坠。他空洞幽黑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急促喘息。
顾城抬手去摸季夏深埋胸膛的脸颊，那人满脸湿润不知是泼的红酒还是别的什么。他捋着季夏额前的碎发，将光滑的额头露在空气中，借着打光看着真像个清秀的小姑娘。
顾城瞳孔紧紧盯着他，才逐渐发现使他脸颊湿润的竟是莹热泪水，缓慢的顺着掌纹滑落他在掌心里。
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在持续，根本没人注意到茶几下躺在酒瓶碎片上的两个人。
保安早到了，却控制不住里面的情况，让原本就糟糕的局面更加混乱，视线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狼藉与扭打人影。
安全温暖的包围圈里，让季夏将埋藏在漫长岁月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压抑痛苦尽数呜咽发泄，滚滚热泪像开闸洪流一般倾泻。
顾城的理智渐渐从酒精麻痹下拉到现实，他不知道季夏为什么会哭，许是被苏琛言语恶意侵/犯，换做是谁想必都很难接受那句故意羞辱。沉闷地哭声像吊在悬崖峭壁上寻求一线生机的困兽，一点一点的刺痛他沸腾燃烧的心脏。
温软呼吸喷洒在胸口前，顾城滚烫而充满铁锈味的双手禁锢着季夏的脸颊，轻轻地用大拇指抹去眼角徐徐掉落的水滴。
他望着熟悉的外套随着肩膀轻微颤抖，手指触碰肌肤之时，陌生的热流席卷而来使他留恋般停滞片刻。
转瞬相融，彼此凉薄的血液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