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帝赵桓也出城送行。赵构同宰相张邦昌下了马,向赵桓行叩拜之礼。他虽然脸上略带忧伤,仍坚定的对皇帝说:“陛下,亲王为人质只是权益之计,北兵恐日后还要卷土重来,届时陛下只管为社稷行事,莫管我们的安危!”赵桓听了他的话,久久不语,眼泪滚滚而下。宋朝随行人员也是一阵唏嘘之声。忽然,一声嚎啕大哭打破了低落的沉寂。此次北行宰相张邦昌本来已是哭成个泪人,即使在赵桓面前也并未停止,如今听赵构如此不顾生死,更是难以掩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旁围观的百姓虽然讨厌官员们平时搜刮民脂民膏,但他们深受封建主义“主忧臣辱”思想的熏陶,想到自己国家的领导人竟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也被张邦昌的哭声带动,哀恸声一片。
我听闻哭声震天,急忙从人群中挤出去,生怕康王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明知道赵构是命定的南宋之主,但念及此行危险,少不得格外关心。不料一个人突然指向我,大叫道:“抓住她!抓住她!她是大奸臣蔡京的女儿!”
我转头看去,却是王吉英,只见他满面通红,从队伍里跳出来,一把抓住我,向皇帝说:“陛下!她是大奸臣蔡京的女儿,蔡京害得我大宋国破家亡,陛下一定要把这个罪臣之女就地正法,以泄民愤!”
王吉英本是罪臣王黼的侄子,吴敏、李纲他们本来也要把他论罪处死,但王吉英凭着自己的医术自愿随赵构前往金营,这才勉强保的一命。他痛失所爱,财产充公,还得陪着康王去送死,本就愤满填胸,如今见我混在人群中,不平之心油然而生,这才来检举揭发。
老百姓听到“蔡京”两个字,哀恸瞬间转为仇恨!他们纷纷冲上来,举手欲打,口中骂道:“她是大奸臣蔡京的女儿,父债女偿,杀了她!杀了她!”母亲跑上前来,挡在我身前,喊道:“父母的事,与孩子何干?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皇帝皱皱眉,在这紧要关头来这一出,实在是麻烦。夜长梦多,还是顺着民意,快点打发了这个丫头才好。要知道,蔡家出事后,滑头鬼蔡攸曾经试图拿着金银财宝拉拢皇帝,企图免死。但皇帝刚刚登基,以前和蔡家没有什么很大的交情,所以最后还是听了他人之言,在蔡攸到雷州之时,派人把他勒死。
赵构一见到老百姓冲上前来,就把我拉到身边,这才使我免于遭受拳脚之苦。饶是如此,母亲却挨了打,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抱住母亲,再也承受不住这些天所受的打击,放声痛哭。
哭声中感觉肩头被人狠狠一拍,吓得我止住哭声。耳边听到赵构的请求:“不若让她以医官身份随行------”
母亲一听就觉得不妥,待要拒绝,但别无他路。皇帝不想节外生枝,点点头同意了赵构这个无奈的主意。可怜母亲和晚香满脸泪水,跪在地上,哀求康王殿下的照顾,康王刚刚应了,我就被人拖入队伍,连句告别的话还来不及对她们说就匆匆分开。
我浑浑噩噩的随队伍走出城门,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被一个小兵叫住,让我进到宋军唯一的一辆马车中。刚踏入马车,就看见老熟人何叶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后来才知道,那小太监是从小服侍康王的李荣。我还没来得及问何叶为什么也在军中,两人就催促我换上内侍的衣服,并严加叮嘱我掩饰女子的身份。
下马车后,我跟随在康王坐骑旁徒步走着,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严肃的侧脸,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历史上康王和他那位结发妻子感情非常好,如今出行途中,见他神情有些忧郁,不知是不是思念家中的那位王妃所致。
走到黄河边上,李荣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殿下,完颜宗望和金兀术要求我们渡过黄河随金军驻扎,否则便怀疑讲和的诚意。”
张邦昌听了,眼泪又滚滚而下。康王淡淡的说:“知道了。”
我们被金军像赶牲口一样赶到一艘船上,任凭船夫划桨。我从未到过黄河,眼见河流湍急,浊流滚滚,声势浩大,船却如此的狭窄不稳,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激浪吞噬似的。心里默想:“这是黄河,中国第一大河,我第一次见到它,竟然是在屈辱的敌国船队上!”
正胡思乱想着,猛然感觉手臂被人拽住,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个超猥琐难看的金兵半个身体都靠在我身上,他眼神斜睨着,唧唧咕咕不知在对我讲什么。我的眼睛找寻着康王,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糟糕!康王和李荣在遥远的船尾,何叶也不知道在哪里。唯一的熟人王吉英倒是在眼前,可他偏偏是我的对头,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
来到这里,帅哥没泡上一个,倒是接连遭遇两场惊吓。金兵可没有姓钱的那么好对付,言语不通不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婵,没想到自己扮成内侍还是没能逃过饥渴的金兵。这些念头飞速的在脑海里掠过,可那个金兵却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他无耻的咸猪手已经伸向我的衣领,眼看我女子的身份就要暴露无遗,另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那只手,阻止了金兵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