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和邢王妃结拜之后,我又多了一位义兄。我此举虽有拒绝之意,却也就此向韩大哥表明,那个只有两人共享的秘密不会再泄露给旁人。至于那个秘密,我把它深埋心底,再无波澜,只有在望向赵构、李荣、何叶时,偶尔才会浮上我的心头,令我迷茫的心愈发冰寒。
我不再奢望能成为赵构的女人,李荣、何叶的朋友,我知道我只是他们暂时的战友,一旦出现危机,自己极有可能像李马一样,被推出去成为一个无辜的垫脚石。我对人生再无希冀,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等着赵构沿袭历史的轨迹稳定下来,建立南宋。
赵构虽因“泥马渡官家”之奇迹暂时稳定了军心,但接下来却开始为如何抵挡金军发愁:“金兀术虽然回军了,但他令部将于途中大肆抢掠,火烧杭州三日,如何虎狼之势,我军有谁能抵挡?”
韩世忠环顾,诸将无人应声,他便慨然出列,道:“末将愿前往镇江,阻截金兀术!”
赵构大喜,道:“世忠果然忠勇,待你打败金军,朕一定为你加官进爵!”
韩世忠跪下道:“官家,臣万万不敢要什么封赏,只有一事相求。”
赵构眼下缺钱缺粮,正在想该如何激励韩世忠,听闻此语,问道:“将军有什么请求,尽管说来。”
韩世忠道:“启禀官家,如今金军虽多但船小,水战须靠辽人、汉人。我方人虽少,但只要以大批战船扼守江口,截了他们回家的后路,他们必败。只是水战会用到火器,到时候难免伤到我方士兵,所以亟需医官随军。”
诸人听到这话,心里都开始盘算要不要去。这时韩世忠开口了:“臣推荐蔡医官随我前去,她素来精通医术,屡出奇方,有她在我军士兵可保无忧。”
我正在奇怪韩世忠为何要推荐我,岂料赵构接口道:“爱卿之言甚善,朕准了。”此言一出,母亲赵氏、晚香都有些急了。要知道,去前线不是闹着玩的,金军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就算金军打不过来,我一个女子脱离大后方,待在军营里也够麻烦的。
我正想说些话推脱,却见韩世忠冲我使眼色,遂不再反对,匆匆跟母亲、晚香告别,又嘱咐晚香好好照顾母亲,即刻收拾行装准备随他而去。
此时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正是除夕时节。众人虽处于逃难之中,但还是以“皇帝南巡”之名向乡民“征集”了些许红绸装点营帐,朴实的乡民还送来了酒食。
赵构不是苛刻的人,命韩世忠和我过了这个除夕夜再走,特地安排我们两人到他的大帐中去吃年夜饭。我们自然知道在领导身旁不能大意,是以这顿饭大家都吃的漫不经心。韩世忠倒还好,就着慢火炖烂的东坡肉,香气扑鼻的羊羔酒,食欲大开,边吃边说:“这东坡肉不仅不肥腻,而且味道鲜美,不逊于牛肉,以前我怎么就没觉得呢。”
赵构知道这是需要武将的时候,亲自给韩世忠倒酒,口里说道:“今儿不但肉好,酒也好。韩将军不妨多饮几杯。”韩世忠忙起身相谢。
赵构一转身见我神情索然,又问道:“小溪,你怎么不吃呢,你平时可是最爱吃的,到了军营里可就没有这么多好东西了。”
我忙扯了扯不自觉往下垂的嘴角,笑道:“官家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东坡肉、羊羔酒素日不是臣妾钟爱的,我只应个景罢了。”
赵构笑道:“我倒忘了,你出身蔡家,这许多简陋的吃食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我起身手执一杯羊羔酒,说道:“是臣妾轻狂了,当罚一大杯。”说完我便一气儿把整杯酒灌下去,呛得咳嗽连连。
赵构这才心安,依旧微笑吃菜。韩世忠早已打听到我的身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只吃了几个“角子”(饺子)、“浮团子”(汤圆)便出来透气,立于滔滔江畔,天上一轮明月,江中一片倒影,引得自己突生伤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也唯有这样孤苦无依的我,才会在这里对月长叹,空自唏嘘。”
“谁说你孤苦无依了,不是还有我们在你身边么?”
我回头望去,竟是赵构。月光下他身着明黄披风,并未戴帽,发上仅有一只白玉簪,已有大片的雪花沾在了簪子上,浑然一体。靛青的发衬着雪白的面庞,挺拔的鼻梁,愈发显得端严自持、沉静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