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霎那有些恍惚道:“康王殿下。”
赵构走到我身边,眼光似水波一般温柔,道:“小溪,还在为前去镇江烦恼么?”
我倏的回神,想起赵构不再是那个纯洁正直的人了,答道:“臣妾不敢,为国效力是臣妾分内之事。”
赵构粲然一笑,我感到他的笑容颇似雪下梨花,不是那种带着温暖的笑意,而是一种清冷的凄美:“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到那种险地,不愿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朕只是奇怪,自从我们过了曹娥江,你便不似先前那般亲近朕了。”
我掩饰道:“只是新近扎下营地,有些不适应罢了。至于去镇江,臣妾并没有丝毫疑虑,只是挂念母亲及晚香而已。”
“哦,那么朕呢,你会挂念朕么?”
此言一出,我心房颤然一跳,很快恢复了平静,道:“陛下是万民之主,臣妾自然会挂念的。”
赵构听了,想到我最近和韩世忠走的特别近,便理所当然以为我一片芳心转到了韩世忠身上,喟叹了一声,道:“待你和韩将军大胜归来,朕会为你们举办婚礼。”
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赵构,脱口而出:“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容易移情的人么?陛下不用操心了,我和韩将军是公认的兄妹,这一点无可改变。”
我们两个人站在风雪中,竟然没什么话了。曾几何时,在宣和七年初冬的那个晚上,我能放下矜持,爽朗地和赵构没话找话,拖着他去州桥陪我逛。此刻我心已死,懒得开口。赵构被我这一篇斩钉截铁的话噎住,也想不起什么话来继续下去,他忽然觉得,昔日对他千依百顺的我,已悄然离他而去。
良久,我为了打破僵局,向赵构请求道:“臣妾此去前线,不知何日能归,所以厚着脸皮,想向陛下求一副字,以便早晚膜拜,时时祝祷大宋国运昌盛。”
赵构领我到自己帐中,只提笔写了一个“变”字送给我,道:“易经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你回去好好体会一下这个字吧。”
我本来还要跪谢圣恩,被赵构拦住。他通透的黑眸里藏了深深的惊异,道:“小溪,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疏离了?”
我勉强一笑,作恭敬状:“陛下能应臣妾之求是莫大的恩赐,这一跪万万不可忽略。”依旧行礼谢恩,转身出去了。
深夜大帐中,赵构独自坐在榻上,思索着今日的异状。一旁铺床的李荣见了赵构的样子,问道:“官家,这么晚了还不睡?”
“朕只是在想,这些日子,何以小溪和韩世忠见了朕都有些隔膜了呢。”
“听说------韩将军最近认了蔡溪作妹子,两个人走的很近。亏得官家还打算纳她为妃,先前她如此殷勤,现在却变得水性杨花。”
赵构摆了摆手:“不是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小溪已经一口咬定她对韩世忠无意,凡是她说定的事,再没有反口的余地。”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有人来报:“刘晚香求见官家。”
李荣奇道:“她不是蔡家的人么,这么晚了还来找官家,怎么连个规矩也不知道。”
赵构道:“如此夤夜造访,必有密报,这就宣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