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此也不长好,明年明月何处看。
漫天烟火里,连人心都是缱绻暧昧的。身后是人山人海,闻人异忆完了那些不忍回首的回忆,在喧嚣的人世间,却陷入无底的萧索。
他的手被人握住,手心温暖盈润,耳边这时传来那人轻悄的声音。
“闻人异,把过去忘了吧——你就是闻人异,仅此而已。”
他惊而抬头。
熟料这一眼中,却是足以回味百世百年的画面——
女子含笑,明艳动人。
红袄墨发衬着白皙精致的容颜,那双向来英气逼人的眼,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恍然有一种错觉,或许梁雁只是他命里的过客走一遭,这一切只是神明莅临后短暂的停留。
不能容忍,无法想象。
闻人异错愕着匆匆一晌,梁雁察觉,眼角一弯笑了。
“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他定定地望着她,不作回答。
梁雁忽然想到了话题,便开始转移他注意力:“说起来,我从没告诉过你我遇见过你的故事——想不想知道两千年后,我们发生过什么?”
“……什么?”
她两手撑着栏杆,忽然足下点地一跃坐了上去,把过踝的裙摆飘在河水上方。
“你也许不信自己活了两千年。”
“我的确不信,”闻人异也陪她坐在栏杆上。“人怎会有那么长的寿命。”
“可我也的确是那个时代的人。”
华灯初上,一红一白两团微光浮于水面,竟是遗世独立的姿态。
“我认识的异将军,虽然学会了对人微笑,但笑起来冷得像冰。我在一个酒馆里遇见了他——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初遇,却像是久别重逢。”
至今她仍能回想起那时惊鸿一瞥的心动,惊叹世间竟有这样一位谪仙。
“那个人自称是活了两千年的秉政将军闻人异,佩剑名百缠,对我了如指掌。你说,世间有没有这么巧的巧合?”
闻人异不语,示意她说下去。
“后来他告诉我说,我是他的神明,说他对不起我,可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来亲自走这一遭,看看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说对不起你?”闻人异问道,用的第三人称。
“是啊——他说他负了神,神降罪于他,他便甘愿受罚。你看,我就是这么被你骗了过来。”
梁雁仰头,恰逢满天花火坠落,把她的发梢染成红袄一般的颜色。
无所谓了,她想。闻人异那些莫须有的、曾带给她的伤害,到这一刻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无法回头,唯有竭尽所能地改变那个结局,拯救那个执迷不悟的他。
闻人异想了想,摇摇头道:“也许你遇见的人并不是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会对不起你。”
花火落在他漆黑如夜的眼眸里,把一双玲珑剔透的眸染成璀璨的水晶。
闻人异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是月光最盛时,月光勾勒着他绝美的侧颜,也见证着月下这一句绝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