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经过永乐街,平时热闹的大街这时候却有些冷清,连茶楼酒肆都没了人烟,还有几个官兵拿着武器在驱赶。
“发生什么事了?”宋暮烟掀开车帘往外看。
雪枝也奇怪着,叫住了一个匆匆离开的路人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路人原本有些不耐,一抬头却看见了熟悉的王府马车,想到里头坐着的人或许是王妃,一惊一喜之下,愣了愣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京兆府派了官兵去茶楼酒肆抓人,几个说书先生都被抓走了。大家伙儿生意也不敢做了,都赶紧回家去了。”
说书先生……那不就是宁博侯府的事吗?看来是流言蜚语压不住了,只能出此下策。
宋暮烟摆了摆手,放那人离开。
回了王府便急匆匆去寻霍峥,却不料刚推开门,却见霍峥手快地将什么东西藏到了书桌下头。宋暮烟脚步一顿,狐疑道:“王爷在做什么?”
霍峥神情镇定,目光与她对视一瞬便挪开了:“看书。”
说完见宋暮烟还是打量着他,咳嗽一声,问道:“今日去相府如何?”
虽然明知他在转移话题,但是此刻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她还惦记着更为重要的事,便顺着他的话道:“不出意料,不肯退婚。”
霍峥道:“等再过几日,不用你说,他也会着急撇清关系。”
“但是……”宋暮烟有些担心道:“御史大夫那边一直没动静,回来时又见街上京兆尹在抓那些说书先生,若是再多过两日,估计就无人敢看宁博侯府的笑话了。”
“御史大夫真会趟这浑水吗?”
“自掘坟墓。”霍峥摇摇头,又对宋暮烟道:“你太急躁了,两军对垒,拼的便是耐性。”
谁先慌了,那便先输了一半。
宋暮烟猜测的不错,不过两日时间,大街小巷再没有人敢传宁博侯府的闲话。明明临近小年,但大街上竟然冷冷清清,再不见了说书先生在上头唾沫横飞,满座看客在下头拍桌喝彩的热闹场面。
各个书铺也将摆在最外头的各式小话本都收到了里头去,不是熟人来买,轻易都不敢卖。甚至连出来摆摊的商贩们,说笑也少了,生怕因为一句玩笑话就下了大狱。
永乐街上,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缓缓行过,坐在里头的御史大夫瘦削的脸上露出个笃定笑容。收起了写满小字的折子。
第二日,一封参宁博侯的奏折被送到了天子面前。
与此同时,阙门外登闻鼓被擂响,衣衫褴褛的老妪跪在鼓旁拼命磕头,声泪俱下的喊道:“宁博侯府草菅人命,天子脚下!王法何在?宁博侯府草菅人命,天子脚下,王法何在……”
老妪神态癫狂,声色凄厉,跪在门外一遍遍磕头,不多时额头鲜血便染红了地砖。
鼓声从外传到大殿上,安庆帝手里拿着参奏的折子,面露不悦:“外面何人击鼓?”
“回陛下,是一老妪在鸣冤。”回话之人瞥了一眼队伍中的宁博侯,神情迟疑。
“鸣何冤?”
“……状告宁博侯府草菅人命。”
安庆帝手一顿,将冗长的折子扔到了台阶之下,语带怒意:“宁博侯,你有何话说?”
宁博侯急忙出列跪下,神情忐忑间捡起地上奏折,匆匆扫过几行,便伏地喊冤:“陛下明鉴,此乃栽赃陷害!老臣冤枉啊!”
安庆帝一向不喜麻烦事,见状懒洋洋的靠回龙椅,手指点着御史大夫道:“何爱卿,你来说。”
御史大夫一躬身,出列上前,波澜不惊道:“宁博侯及其家小,侵占田产、草菅人命,其罪名如下……”
宁博侯胞弟,杀人夺妻;宁博侯庶子,侵占田地;宁博侯其妻,杀良家女三人……
御史大夫每念一桩,宁博侯脸色就白一分,待他全部念完,已经面白如纸,却仍然强自镇定道:“这都是栽赃陷害!御史大夫就算记恨我没照顾好先夫人,也不至于如何构陷!”
御史大夫板正的脸面无表情,一撩下摆跪下道:“陛下明察,臣之女乃病逝,如何会因此记恨宁博侯?此言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绝无构陷,若是宁博侯不服,可请大理寺卿查证!”
宁博侯一噎,目光四顾,最终满怀期翼地落在宋知恪身上。
恰好此时安庆帝亦是道:“宋爱卿以为如何?”
宋知恪出列,斟酌一番道:“孰是孰非,请大理寺查证一番便知。”
“可。”安庆帝道:“那便交予大理寺查办,御史大夫代朕督办。”
“臣等领旨。”
大理寺办事雷厉风行,加上素来刚正的御史大夫督办,很快将指认宁博侯府诸人的诸多罪名全部落实。宁博侯府三人被羁押,而宁博侯因为包庇纵容家眷,要等上报安庆帝,再行拟定罪名。
大理寺的人从侯府拿人离开时,不少百姓都在街上看热闹。御史大夫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宁博侯已经端不住镇定的面孔,咬牙低声道:“做人留一线。岳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御史大夫锐目扫过他,道:“侯爷以为这便完了?”
宁博侯微惊:“什么意思?”
御史大夫道:“侯爷才是宁博侯府的顶梁柱,侯爷还好好的,宁博侯府就不算垮了。”
说完拂衣而去。
隔日,有人在京都护城河里捞起一具女尸,送去验尸后,发现竟然是宁博侯府叔侄争抢的那个小寡妇。众人顿时哗然。小寡妇从那之后便没了消息,没想到竟然是死了。
准备整理证据写折子上报安庆帝的大理寺卿不得不匆匆带着人马去了京兆府。顺着女尸往下查,竟然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杀人抛尸的凶手,手上竟然还有几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