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严刑审问之下,竟然逼问出这凶手是宁博侯的心腹,专为宁博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大理寺卿在奏折中如实禀报。安庆帝震怒,下令严办。
宁博侯被削去爵位,与其胞弟及夫人一并判处斩立决,于午门外斩首示众;庶子方霖削去官职功名,贬为庶民不得录用;宁博侯府产业尽数被查抄,其余家眷被搜身赶出侯府……
而先前被宁博侯打过招呼暂时关押起来给个教训的说书先生们,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原先的京兆尹受宁博侯拖累,连贬三级,到地方去做了个小官。
重获自由的说书先生们再度活跃起来,宁博侯府的衰败不仅传出了京都,甚至还被戏班子搬上了戏台。成了颇受欢迎的曲目。
……
宋暮烟坐在霍峥对面,笑吟吟剥松子,剥好一盘,便殷切地推到他面前去:“这次多亏了王爷,才能叫方霖不得翻身。”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顶多让方霖和宁博侯府的名声难听些,但却撼不动根本。毕竟世人忘性大,又喜欢捧高踩低。只要宁博侯还在,宁博侯府不倒,方霖依然是侯府的少爷。
若不是霍峥教她,借御史大夫的手扳倒了宁博侯,她怕是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才能报了上一世的仇。
霍峥眼中带了笑,吃了一颗松仁,把剩下的推到她面前,又将她面前一碟没剥壳的松子拿到面前来继续剥:“你吃。”
宋暮烟撑着下巴端详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去,巴巴地问:“王爷以后继续给我讲兵书吧?”
被指点了几回,宋暮烟越发觉得这人心思深沉缜密,是她所不能比拟的。如此好的老师是她的枕边人,她不多学着点,实在是浪费。
霍峥被她晶亮的眼睛看着,不自在地挪开视线,道:“好。只是兵书十分枯燥。”
宋暮烟摇头:“我不怕。”
霍峥“嗯”了一声,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三本厚厚兵书,道:“先把这三本看完。若是不懂……再问我。”
三本兵书叠放起来,足足有旁边的花瓶高,宋暮烟随手翻了几页:“……”
她合上书,巴巴瞧着霍峥:“王爷不给我讲吗?”
霍峥摇头道:“凡兵法韬略,在道不在术。虚实奇正变化万千。需你自己揣摩领悟,我只能从旁点拨。”
宋暮烟蔫蔫“哦”了一声,但还是准备带回去慢慢揣摩。她叫了雪枝进来,让她先把书抱去正房放着,等她回去再看。
三本书叠在一起十分厚重,雪枝一下没抱稳,手肘不甚碰到了桌案上的花瓶。花瓶倾倒,里头插着的两幅画卷也跟着落在了地上,司乱铺展开来。
宋暮烟连忙去捡,触到画卷看到上面内容时眉头便挑了挑,疑惑道:“这画怎么在王爷这儿?”
这分明是她先前去请司昀给娘亲治病时给出去的报酬,是司昀替她画的。
她下意识再去看另一幅画,画的竟然也是她。只不过两幅画放在一起一对比,就连宋暮烟这种不懂画的,也能看出高下之分了。
司昀那副画明显更加精致些,能看出画者功力十分深厚。而另一幅虽然也十分传神,但笔触却十分生涩。
宋暮烟的眼睛在两幅画中间转来转去,眼风悄悄去瞥霍峥。
霍峥沉着脸,瞧着脸色有些吓人。呆立在一边的雪枝已经吓得跟鹌鹑似的,吱都不敢吱一声。
“雪枝,你先出去。”
宋暮烟与他相处得多了,已经基本能看出他是真生气还是在装模作样了。将雪枝打发出去,宋暮烟将两幅画小心铺展在桌上,故意指着另一幅画道:“这幅画画得真不错。比我本人还好看些。”
“……”霍峥默了默,出声道:“本人更好看。”
宋暮烟脸上笑容扩大,睨他一眼:“我就觉得这画上的更好看。也不知道是谁画的?是府里的画师吗?我得见见他当面道谢才成……”
霍峥眼神闪烁片刻,才道:“……不是。”
“那是谁?”宋暮烟一脸好奇,缓缓道:“该不会……是王爷画的吧?”
“……”霍峥不说话了。
宋暮烟想起上回来书房,这人就急急忙忙在藏什么,估摸着就是这幅画了,她眨眨眼,离霍峥更近些,低声问:“王爷偷偷画我做什么?还有这幅画是我给司大夫的报酬,王爷什么时候讨来的?”
霍峥:“……”
见他沉默不语,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看她,宋暮烟将画妥善收起来,道:“这幅画我很喜欢,不如送我吧?改日王爷自己再画一幅?”
沉默良久的男人终于看她,慢吞吞地说:“画得不好。”
宋暮烟一笑:“但我就喜欢这幅。”
霍峥呼吸一窒,看着她笑容灿烂地将自己画的那副画拿在手中把玩。而司昀画得那副,倒是他卷好又放回了花瓶当中。
心头似有一汪热水在轻柔晃动,他听见自己说:“你喜欢,我再给你画。”
其实他并不擅长画画,拿惯了刀枪的手再去拿画笔,总有些不习惯。但每当看着司昀画好的那副画,他又忍不住想,他的王妃生了一副好相貌,合该被留下来。等到白发苍苍后,她的美好依然可以被拿出来细细品味。
但莫名的,他又不想让其他人来执笔。最终干脆自己提了笔,回忆着她的模样细细描绘。
只是他到底画技生疏,好不容易画完一副,也没敢叫她知晓。
但他的王妃似乎永远不会让他失望,她拿着他亲手画的画卷,说:她很喜欢。
霍峥只觉得……胸口那一汪水,蓦地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