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理王洪元春,神情泰然自若,肥胖的身躯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珠兰花茶,满身的赘肉将椅子填的满满,找不出一块多余的空间。刮了几日的烈风,今日阳光格外和煦,洪元春命人将一把六方椅摆在他将军行辕的门口,从这个角度看,山下大理军的营帐尽收眼底。洪元春气定神闲的望着自己这些家底儿,洋洋自得。
山丘之下,八万大理国军在此安营扎寨,连同无数奇形怪状的攻城器械,这些器械被码放在营盘正中,受到妥善,保护
大理国是个群山环抱的鱼米之乡,膏腴之地,那里人丁兴旺,物阜民丰?,良工巧匠乃天下一大奇,此次临川王能够顺利的攻城略地,全要靠着大理国这些奇技淫巧,洪元春在讨逆军中说话很有分量。这让他有些居功自傲,根本不把周王和猇国公放在眼里,对待高灿的态度也稍显轻贱。
洪元春手里握着临川王写给他的军报,草草扫了几眼,便轻蔑地仍在地上。
“四天就让我到城下,简直是笑话,从这到漳凌城厢少说也要七天,况且我还有这么多军械要搬,余富出两天供军队休整,满打满算也要九天。”
旁边的副官拾起临川王的信,语气谦和的和洪元春说道
“大人,临川王可能有些急,但是,说实话,若是小人勤督促着点,四天到漳凌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少放屁了!”洪元春挥了挥他肥厚的如熊掌般的大手。
“弟兄们千里迢迢跟着他来卖命,如今打了胜仗怎么说也得在这地方歇歇脚,赏赏景,在这周遭抢点东西,回家带给老婆孩子,哪里有这么催命的!去,给我把这茶换了,都凉透了还喝个屁!”
“是,是,藩主,小人这就去!”副官不敢逆言,只能一个劲的附和。
山丘下,靠着攻城器械一侧的兵营内,住着不久前投诚的骁蟒军,大理人缴了他们的械,洪元春对他们怀有戒心,只让他们干一些搬搬抬抬,打水扫地的杂役,燕人生在苦寒之地,身形硕大,洪元春将搬弄器械的重活全部甩给了他们。并把他们的营帐安排在这些器械旁边,一来方便调动,二来方便看守。
临近正午,燕人像周围大理国人一样,三五成群的起灶。
一个燕人在一口大锅前坐下,贼眉鼠眼的向四周瞧了瞧,周围几个燕人使了使眼色,便大言不惭伸出筷子,将锅里仅有的一块猪肋骨肉夹到了自己碗里,开始大口朵颐。
“喂!干什么那!”旁边一名燕人粗鲁的叫嚷道,将碗摔在地上,走上前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巴掌。两个人立刻扭打起来,锅被打翻,满满一锅肉汤洒在地上。
周围的燕人立刻躁动起来,给打架的两个人腾出一块空地,两人如同没有驯化的野兽,拳脚相加,下手极黑,周边看守燕人的大理国军官兵,纷纷跑过来凑热闹,想看看这些北方蛮斗殴是怎么一副场景。官兵们,越看越兴奋,拍手叫好。
两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脖子,一头栽向边上点燃的火堆,被点燃的木柴散落一地,火星散落在旁边的冲车和三弓床弩上,干燥的红衫木被燃起,发出啪啪的声响,火趁着风,越烧越旺。在一旁叫好看热闹的大理人这才注意到器械起火。一时半会竟找不到水源,诺大的营盘内乱作一团,当兵的一窝蜂的涌向事发地,见到熊熊燃烧的器械竟不知该怎么办,如同一群没头苍蝇,到处找水,兵甲互相乱撞。
燕国人则三五成群,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热闹,大理军一名把总见了生气的用鞭子去抽打一名燕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救火”
燕人不为所动,斜眼望着把总,凶气外露。
“反了你们这些北方蛮!”把总抡起胳膊,向对方的脑袋抽过去,燕人一把上前绕道他背后,卡住他的脖,侧身一拧,只听见“嘎巴”一声,把总的脖子被拧断。
燕人将他撩在地上,扯起嗓子,起身振臂一呼
“皇后娘娘千岁!”
这是给传递给同伴的兵变信号,燕人迅速聚拢到一处,冲向大理军的兵械库,将兵械库洗劫一空,在一片混乱中,见人就杀。
洪元春看到山下乱象,他战战兢兢的用手指向熊熊燃烧的攻城器,嗓子里一股急火,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快,快!快去!快去,救,救!”
没等他说完下半句,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洪元春愣了一下,山下,自己的人马还在和燕军肉搏,他眯起眼,透过茫茫雾霭,看到对面光秃秃见不到一抹绿的山头,竟有无数黑色旌旗在翻滚。
他两手一颤,茶杯从手中跌落,摔了个稀碎。
“南宫兄,南宫兄,你快看,对面的城门是不是开了?”漳河另一头,猇国君赵冕站在九尺山营帐的门口,望着河对岸的漳凌。
“开了?开什么开!怎么可能”周王南宫直笑意融融的坐在帐下,将一壶温热的暖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依照临川王命令,将军营帐被安插在九尺山的山顶,这里地势高耸,视野上佳,周边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只是山头终日寒风凛冽,让体质虚寒的南宫直叫苦不已,只能借着烧酒暖身。
“来,赵兄,别疑神疑鬼的了,现在万事俱备,等洪兄的人马一到,咱们就等着进城捞功名了”
猇国君赵冕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对面看。
“赵兄,别看了,赶紧把幕帘放下把,帐子里这点热气全让你放跑了!”南宫直将酒靠近唇边抿了抿,觉得太烫便又放下。
“这都正午了,洪元春今日的例报怎么还不送来?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赵冕继续盯着对岸看,神色不安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