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九重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他拖进万丈红尘,想那日轮回路上的年轻人和那跳了奈何桥的女子,心中一痛,倘若他日自己也是这般痴情,那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殿下,臣下当真已经一心不乱”九重觉得说瞎话这种事首先要能骗了自己,后方能骗人。
“若当真如你所说便不会流转六道枉受生死”阎君一语便戳穿了她的借口。
被人拆穿总是尴尬的,可她自以为自己当真是一心向道,奈何似乎总与道无缘,难道是累生累世作恶多端被天道所遗弃了?三生石只能看到上一世的部分片断,其他的都看不到啊!她也不愿意流连六道,奈何心中不足以光明照彻古今,知所来明所去啊。
阎君便是阎君,明察秋毫,倘若他日当真结成了眷属,那岂不是何事皆瞒不过他,罢了罢了,这等因缘不要也罢,九重觉得自己当真未施恩德才使得上一世月老根本不记得给她牵根红线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而今生只留一缕游魂之时又同阎君纠缠不清。
九重再抬头看阎君,只见他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自己,若是再拒绝只怕这酆都城当真要变天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属下领命,试,试试,以观后效……”
威武不能屈的气节早已随风飘散。
“领什么命?该叫我什么?”阎君的口气终于透出了一丝轻松。
“缚……缚渊”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穷尽九重这一生一世也不曾见过这般场面,倒是在书上没少瞧见过,可即便是书上的描写与叙述也是男女双方两情相悦时的海誓山盟,这赶鸭子上架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心嘛只能暂时落在脚尖上。
“重儿……”阎君忽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而她只能配合着仰头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思忖着她的这双手是要放在阎君的背上还是腰上,这双脚要不要往前挪一挪,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做成,因为她被阎君那双星辰般的眸子摄去了仅余的一丝残魂,原来不敢看他也是源于此,阎君的那一双眸子一张面庞是会颠倒众生的。
阎君蓦地往跟前凑了一凑,拉起她已经僵直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背脊,而她的侧脸也刚好能听见阎君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阎君许是紧张了,而九重则没有那么多的感情需要宣泄,毕竟她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阎君才放开她:“不要躲着我,给我机会走近你。”
九重怔怔的望着阎君的星眸,那双眸子里流转着缠绵缱绻的情义,任是谁对望了这双眼眸都不能全身而退,为了避免输的丢盔卸甲,九重急忙胡乱的应了一声。
“那扫院子的事儿……”九重弱弱的问了一句,期待奇迹发生。
“不当差的时候来吧!”阎君并没有赦了她的罚,看来阎君对喜欢的人也是一视同仁:“我帮你扫。”
阎君这后一句倒是在九重的心海上留下一道波纹,她静静的看着阎君心想这句我代你受罚的架势可是绝对的杀伤力十足,至少为了阎君她也不能再胡闹了,当然了,只是暂时性的……
奇怪的事不止一件,原来在尘世间的时候九重皆是循规蹈矩从不曾有过任何过激的行为,往深了说,甚至可以说成是因循守旧。可现如今却有些肆意妄为,莫非是她性格中另外的一面逐步的显露了出来,在世为人时从不曾显露出来不羁洒脱正慢慢的抬起头,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怪不得上一世她总觉得时刻被束缚着,原来是本性被压抑了的缘故,原来她的本性竟如此张扬疏狂?
罢了,此事可以按下不提,就单单被阎君属意这件事就够她头疼一阵子了,想来阎君也不过是几分钟的热度而已,待过了这阵子,说不定阎君就不如此迫人了。
想明白了之后九重倒是松了口气,释了重负之后感觉格外的清爽。没了烦恼她又可以开始安逸宁静的过生活了,可感受到阎君灼灼的目光又觉得此事没那么容易完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阎君这只桃花……招惹不得。
看来这一世长安不那么容易了,为何总是如此的命数和运道,当真不知道累生累世是亏欠了众生什么,上一世天天巴望着精进无果,待到看破了红尘那一日,这桃花却又倏然而至,即便是天公不作美也没有如此耍弄人的道理,当真是一言难尽……待将来有机会去上界定然要问问月老是不是把她的事儿忘了,眼下想起来了又随机给她安排了个阎君!!
叹了口气,九重认命的准备开始给阎君扫院子,可想了想她又没有命,一丝残魂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大殿上有人通禀,想来是找阎君奏请军国大事的,正好她也可以喘口气,急忙借故遁去。
宋帝王进了大殿便见到阎君正双眉紧锁盯着九重,而九重听见他的脚步声一闪身便进了内殿,看样子是十足的落荒而逃,这倒是奇了,他在阴司都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春多少秋,从不曾见阎君对哪个女子有意,在过去有仰慕阎君的女仙来表白也都给赶了出去,十分不顾及人家女仙的身份和情面,这一来二去的也鲜少再有那些不开眼的舍下面子的来招惹阎君。
宋帝王甚至怀疑阎君不喜女子,单独和阎君相处的时候甚至有几分不安,每当阎君的眸光落下,他都不敢迎上那双星眸,还不是因为自己俊朗不凡貌胜潘安,万一被阎君属意,事情就麻烦了,毕竟自己还是喜欢温软的女子的,思及此处,宋帝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下颌,不过既然阎君有了自己属意的女子,那么自己的威胁倒是没有了,他不禁轻轻的出了口气。
阎君看着九重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不由得沉了起来,虽然亿万年过去了自己没喜欢过什么人,但属意自己的女仙倒是趋之若鹜,这也是他不喜到上界去的缘故,每次去都有人来叨扰,实在是心烦的紧,可为何到了九重这儿便如此的不情不愿,阎君开始细细思忖自己的身世和现实。
想自己是天地间亿万年的神祗,虽掌辖阴司,不提文功武治那也是十万阴兵统帅,自己的模样瞧起来比起天帝和众神也是有过之而不及,之前听她提及过银钱之事,想来是这丫头上一世凡间的观念所致,凡人皆有贪念,而贪恋的不过名利而已,可倘若论起财帛作为一界之主的他实力也不可小觑,为何明明哪里皆优质的他却唯独被她所不喜唯恐避之不及呢?如果自己不讨她的喜欢,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入的她的眼呢?
“咳咳咳……”宋帝王已经不记得自己咳了多少声,阎君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这假咳咳的嗓子都跟着痒了,明显已经变成了真咳,如此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将阎君从神游的方外拉回到了阎罗大殿,阎君看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迷惘,宋帝王躬了身行了礼便开始报告第三殿的处刑事宜,宋帝王王余司掌黑绳大地狱,总是些挖眼、刮骨之事,并未有什么其他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