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不比南方,在江南之地,湿冷之气渐入骨髓,不知不觉中控制着人的神经,而在这长江以北,北辰帝京内,狂风如刺,雪虐风饕,铺天盖地而来。
便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池简耳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潜入了他的居处。
但听得窗格“咯噔”一声,又见梁上黑影一闪,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侧身向中屋柱后躲避,可对方身法灵动远在其上,立时便挡住了他的退路,刹那间,冰冷彻骨的剑鞘已横在他颈间。
池简道:“是殿下派你来的吗?”
卿如云道:“你还敢称殿下?当日东海之畔,你用他赠你的宝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他,难道竟是忘了不成?”
池简道:“绝不敢忘。”
卿如云道:“好,那你现在自裁谢罪吧,我监刑。”
池简道:“自裁之前,恐怕还有些事需要我为殿下办成。”
闻言,卿如云将剑收回,敷衍地“嗯”了一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一饮而尽,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倒是机灵,不过,你一口一个殿下,难道不怕卫王派了人在你这院子四周监听么?”
池简道:“本是有的,但现在没有了。”
卿如云道:“大个子,你挺会托大。”
她走到窗下,借着稀薄的月光,在袖中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张小信笺,又回到小桌前铺陈开来,点了油灯在纸上晃了一晃,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纸上便依稀显出数行蝇头小字。
那是夏侯无虞的笔迹,池简一见便知。
“欸,不许看。”卿如云用剑横在身前,不让池简凑近细看,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池简道:“好。”
“你信我?不怕我骗你?”
“殿下身边并无旁人,我只能信你。”
“大个子,你眼力也不坏。”
卿如云瞧了他半晌,见他嘴唇翕动,像是有话想说,便问道:“你若有何疑问便问吧。”
等了好一会儿,池简才问道:“殿下为何还肯信我?”
只听得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眉间阴云一现即隐,仍恢复到冷漠神情,言语间却含着极愧疚的意味。
卿如云笑了一笑,举起纸笺在眼前,眯起眼先通读了一遍,方抬眼道:“你们殿下信不信你,我不知道。可他既托我来了,要不要先试探一下你再做计议,这是我该考虑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我生平不爱试探。”
池简道:“姑娘行事果断,是个可商量的人,有姑娘在殿下身边,我便放心。”
卿如云忙道:“别别别,千万别说这种客套话。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是因缘际会同路了半日,往后的路终究是得各人顾各人的。”